她回過頭,發現紀如昔等人正在慢慢消失。他們的手腳已經虛化透明,隻剩下一個頭。幾人滿目驚恐地看著她,卻發不出半點聲音。
黃玉立即伸手去抓,徑直揮了過去,很快對方連最後的身體部位也消失了,不知道去了哪裡。
黃玉迅速扭頭,想喊江風,等意識到自己的聲帶不受控製,才發現自己也在異變。低頭一看,脖子以下都不見了。
這種陌生的失控感讓她猛得一嚇,她恍惚間不知道自己站在哪裡,然而未驚恐多久,視線已經全黑,大腦也跟關機了一樣,空白一片。
很快,她四肢跟五官的感受重新回籠,黃玉眨了下眼,發現自己站在另外一個地方。
這個地方有著奇異的色調,陰氣濃鬱,像一座鬼城。
空氣是陳舊的昏黃色,明明應該是中午,天邊卻斜掛著一輪落日,所有的景象跟加了多層濾鏡一樣,顯得不真實。
她的麵前是一座古老的土胚房,因為色彩影響,她認不出建築原先的模樣。
黃玉看著頭頂已經掉漆,辨認不清楚字跡的門匾問道:“這是哪裡?”
“他們的祠堂!”紀如昔大聲說,“我們來過,就是我給你看照片的那個地方!”
江風是還記得。
“包公像!”田光指著前方驚恐道,“它碎了!”
黑色的包公像已經炸開,碎片濺得滿地都是。兩側就是江風之前在照片裡看見過的,放著白色衣服的托盤。整整兩排,看著有幾十個。
紀如昔還未從之前的情境裡脫離,跟助理抱在一起瑟瑟發抖,問道:“這幾件白色的衣服究竟是什麼?邪術?”
“能什麼?衣冠塚啊。”黃玉走過去,用棍子翻了一下,說:“下麵壓著頭發和符籙,代替死人。”
孔溯:“什麼意思?”
黃玉眉頭緊鎖:“就是類似於替身術吧。某些人做錯事了,有鬼前來複仇或討債,因為怕死,就先立一個衣冠塚,壓在神像前麵,騙討債鬼們這些人已經死了,他們就安全了。但其實他們還活著。”
孔溯:“所以這陣法是道士做的?”
“肯定是。”黃玉蹲下去撿起一個符籙包,拆開看上麵的圖案,點頭說:“還很熟悉。怕是道友。”
“那這些白衣代表的是誰?”孔溯拍了下額頭,“哦不用問了,肯定是那群村民。”
為了作法,紙上寫著他們的生辰八字。從出生年月來推斷,這些都是五十歲以上的人群,的確跟那些村民身份相合,多半是了。
黃玉放下手裡的東西,看向四周道:“最大的問題是,這究竟是個什麼地方?”
江風見過這種地方,很熟悉。跟小山神因為修為不夠,離開本體後,帶出來一個假的少陵山群一樣。這應該是個跟現實相關的虛擬空間。
但小山神的空間裡,不斷重複著某天發生過的事情,不知道這邊會怎麼樣。
江風說:“去村裡看看。”
眾人都沒意見,起碼比留在原地好多了。
從祠堂到村莊不遠,隻是路比較難走。田光等人倒還有印象,跟著他們,很快就到了。
這個空間裡的村莊,跟如今的有些許不一樣。幾棟平方還沒有出現,可見這裡的時間是停留在幾年前。
他們到的時候,“村民”們正圍在大街上。一個老人在地上不住哀嚎打滾,圍觀眾人指指點點,舉著武器不上前幫忙。
江風可以看見那老人身上纏著一個死相淒慘的厲鬼,將老人的血肉啃噬了大半,顯然這人已經命不久矣。
聚在一起的村民們小聲商討著:
“怎麼又出現了?”
“不是說已經解決了嗎?”
“難道是把那道士的鬼魂也招過來了?”
“不會吧?看我跟你都沒事。”
“要不再殺頭牛送過去。”
“那二叔怎麼辦?還有救嗎?”
“我看就是壓不住,讓那些鬼重新跑出來了。牛羊怎麼可能鎮得住那些惡鬼的戾氣?現在還加一個道士!昨天我去祠堂的時候,就看見包公的臉脫皮了。再這樣下去我們都得死,這次誰來救我們?”
“要麼把二叔送過去吧。他反正已經這樣,誰也救不了他了……”
他們商量完,便找來一塊布,把地上的老人包起來,然後挑去後山。
眾人聽著他們討論,已是毛骨悚然。再看他們跟擔著牲畜一樣地擔著那個老人上山,更是驚駭。
紀如昔跟著大部隊的後麵,問道:“他們想做什麼?”
“活祀吧。”江風說,“他們想用活祀祭神降鬼。”
田光聲線顫抖:“這有用?”
“嗯。人體就是一個偉大的風水磁場。我國曆來就有用活人祭祀來彌補風水的傳統說法。魯班就這樣做過,之後一時興盛。所謂‘修橋補路,不見屍骨’,其實就是一種打生樁的陰晦提及。古代但凡建橋,修路,或是修建什麼大工程,就會用活人祭祀。否則要麼會不太平,要麼打不下樁。發展到後來,改用豬牛羊。民國時期,軍閥陳濟棠修建珠海橋,就是用了童男童女來打的生樁。”江風說,“《飲馬長城窟行》中寫到:君獨不見長城下,死人骸骨相撐柱。長城就是用了大量活人祭祀才修建出來的。這種做法雖然陰損,可在落後鄉村,還是會有傳聞。”
黃玉剛想解釋,還覺得內心作惡,正好被他說出來了,便嚴肅地點了點頭。
“你們可以回去問問長輩,應該都有聽過這種說法。近幾十年,這種現象都沒完全消失,哪裡不太平接連出了人命,會去買幾個傻子做活祀。”黃玉說,“還好,現在社會主義的光芒照耀你我他,打擊封建迷信人人有責。”
眾人聽著遍體生寒。
紀如昔:“可是……他們連自己人都殺嗎?”
“什麼是自己人?”孔溯說,“他們根本不是人啊!”
作者有話要說:台風天了,祝大家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