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拿著發光珠子的象牙部落中年男人名叫象問, 他這次帶著另外四名象牙部落的獸人跟著寧一起來到崖岸部落，最主要的原因其實並不是要讓寧跟蟒九結成伴侶，而是想要問一問崖岸部落的首領熊奎, 關於鹽山部落換鹽的事情。
但是寧非要跟著一起來, 象問和首領商量了下後, 乾脆就以寧和蟒九的事情為借口, 再把他們找到的這個可以發光的珠子送給熊奎, 想來他也不會拒絕在之後對象牙部落多關照一些的。
不過他們如意算盤打的啪啪響，怎麼都沒想到, 熊奎居然沒在部落裡。
象問找了其他人去問, 發現他們隻知道首領出去了，但是去了哪誰也不清楚。
最初還以為是跟著狩獵隊出去捕獵, 結果等了一天, 所有外出的狩獵隊都回來了, 熊奎還是沒有出現, 反倒是把據說出門的蟒九等回來了。
他們圍坐在一起吃了烤肉，象問有些焦躁的皺著眉頭。
寧嗤笑一聲, 對他道：“你煩什麼呢？難道認為熊奎首領會拒絕我們的提議？我如果能給蟒九生崽子, 這對兩個部落都是好事，再加上這顆寶貴的珠子，他肯定不會拒絕。”
寧在部落中被捧慣了，哪怕之前因為失足落海被蟒九帶回崖岸部落，這裡的人也從來沒有虧待她, 所以寧有一種莫名的自信。
就算蟒九現在有個住在一起的亞獸人又怎麼樣？
聽說那是個公的，公的可不容易下蛋，她才不會覺得對方是個威脅。
寧不在乎是不是能跟蟒九一生一世一雙人，在這個野蠻的時代, 越是勇猛的獸人越會得到亞獸人們的青睞，當然就會有更多的人想給勇士生崽子，用以提高自己的生活質量。
寧也這麼想，如果她能給蟒九生崽子，以後的生活絕對會更好，蟒九是她見到過的最厲害的獸人。
但是她不在意蟒九有彆的亞獸人，並不表示她願意與人分享蟒九。如果蟒九在跟她生了蛋以後再去找彆的亞獸人，那她不在乎，但是沒跟她生蛋之前就找了其他人生蛋，她不同意！
寧緊緊抿著嘴唇，漂亮的臉蛋上帶著惱意。
想到那個自己一直很討厭的天路說的話，寧臉色更難看。
昨天他們剛到崖岸部落不久，天路就先找了過來，寧以為他是故意來找麻煩的，結果卻見到天路哭唧唧的說什麼蟒九有了亞獸人，同吃同住還同進同出。
寧當然對他的話嗤之以鼻，根本不相信。
彆的不說，她自認很了解蟒九，蟒九是不可能讓彆人住進他的山洞裡的！自己和天路都努力了那麼多次，每次都被拒絕，怎麼可能有人能留下！
但是之後她問了很多人，都說有個叫曙光的亞獸人被蟒九救回來之後，直接留在了蟒九的山洞裡。
而且曙光很能乾，蟒九特彆喜歡他，總給他帶回來特彆多的肉。
問了多少人都是這麼說的，寧也不得不相信，蟒九的山洞裡真的住了亞獸人。
她不是沒想過偷偷上去看一眼，但是她清楚，無論在哪個部落，主人沒在的時候偷偷進了彆人的山洞，都會被人指責，更會讓人瞧不起。
所以她忍著，就等蟒九回來打算上去問清楚！
剛才看到蟒九拉著哪個亞獸人的手上山，寧差點兒咬碎一口牙。
“珠子給我！”她站起身，朝著象問伸手。
象問皺眉道：“這是珍寶，不能隨便給你。”
“怎麼不能給我？我拿去給蟒九！”寧瞪視著他。
“這是要給熊奎手裡那個的，你拿去給蟒九乾什麼。”象問不讚同的看著她。
寧尖聲吵嚷：“你拿著珠子給熊奎和我拿去給蟒九有什麼不一樣的！都是讓蟒九跟我生蛋！”
她聲音太大，大平台上的其他人都看過去。
聽見她喊了什麼，有人小聲議論道。
“她剛才喊的什麼？讓蟒九跟她生蛋？”
“我聽到的也是這個，而且蟒九不是拒絕了她很多次？怎麼還纏著蟒九不放。”
“之前纏著就纏著了，現在誰不知道蟒九有了曙光。”
“不過蟒九要是想找很多人給他生蛋也不是不行，他可是第一勇士！”
“蟒九不會找很多人生蛋的，他要是想找早就找了，他隻要曙光。”
“對！曙光那麼好，要是蟒九不要他，我肯定要讓他給我生崽子的！”
“就你？這話你可千萬彆讓蟒九聽見，小心他抽死你。”
“我怎麼了！我就不能想想啊！”
“能，想把，小心你的亞獸人把你給踹出山洞！”
眾人越說聲音越大，最後哈哈大笑。
寧氣的滿臉通紅，側身怒道：“你們亂說什麼！蟒九為什麼不能跟我生蛋！我這次來就是要讓他跟我去象牙部落的！”
眾人笑聲更大。
他們可不是象牙部落的人，要忍讓著這個亞獸人。
蟒九在崖岸部落那是比熊奎首領還要受人追捧的，誰都向往力量，而蟒九是他們所能見到的，最強的獸人。
這麼強悍的獸人，怎麼可能讓他去到彆的部落？
所以無論寧是哪來的，是什麼人，她這話一出口，就基本上算是踩了整個部落的雷。
“是不是困了啊，想做夢就去睡覺吧，可彆在這兒吹了。”
“就是，還蟒九跟你回象牙部落？你連蟒九山洞都住不進去，還敢說把他帶回部落，你去帶試試啊。”
“哈哈哈哈哈，真是笑死人了。”
寧氣的快哭出來了，她從來都沒有這麼丟臉過！
都是因為象問不給自己珠子才會這樣！
山崖邊正在研究圍牆上泥巴的張曙光聽到山下鬨哄哄的，探頭往下看，被蟒九叫住，“離遠點彆掉下去。”
張曙光哦了聲，往後退了一步，“這牆上的泥巴也變硬了，但是沒有灶台那邊的泥巴光滑。”
“你打算烤一塊泥巴試試？”蟒九用竹漏勺把油鍋中的油渣撈出來放到旁邊的大貝殼裡，“我給你去挖些泥巴回來。”
“不用，等鹽田弄完再說，吃了飯下去把種子種了，明天直接去海岸森林。”正好昨天下了雨，土地濕潤適合種植，趁著天氣好，早點兒把種子都埋進去。
張曙光把蓋子掀開，看了看裡邊的麻椒煮螺螄，對蟒九道：“做個炸肉片，省得我再炒菜了。”
“行，”蟒九把牛肉按照他的要求切成條，然後看他把肉放到盆裡，撒上鹽抓了抓後，直接一條一條的往油鍋裡下肉，動作從容熟練，便問道：“你以前也做飯嗎？”
張曙光勾了下嘴角，雖說是個笑模樣，卻能讓人看出他笑容中的苦澀。
蟒九想，他估計又想到了他的家人。
果然，張曙光開了口：“我媽說，男人不會做飯，以後找不到媳婦。”
蟒九：“媳婦是什麼？”
“媳婦就是伴侶的意思，我們那邊找媳婦又叫找對象，”他想說找女朋友，後來想到這邊男男都能生崽子呢，這話又咽了回去，“其實我還挺喜歡做飯的，平時忙完回家簡單做口吃的，好歹還能安慰自己這是生活樂趣。”
蟒九慢慢點著頭，“那你有對象嗎？”
張曙光吔了下，“不是在說做飯的問題？怎麼還問起我有沒有對象的事了。”
蟒九淡然臉，隻重複詢問：“你有對象嗎？”
被他追問的心中窘迫，張曙光不自在的彆過頭：“有啊，好幾個呢！”
蟒九盯著他看了會兒，冷聲道：“騙我。”
張曙光咻的轉頭，瞪他，“再說話不給你做飯了！”
他凶巴巴的舉著手裡的竹漏勺，很有蟒九再叭叭兩聲他就揍人的架勢。
蟒九乖乖閉嘴，看著他的眼中帶了些毫不隱藏的笑意。
張曙光哼了聲。
蟒九把烤土豆從火堆裡扒拉出來，瞄了眼張曙光臉色，見他沒了剛才的惱意，便開口問道：“用不用我去找離，把你裝地瓜和山藥的那個皮包拿回來？”
張曙光把煮螺螄裝到石盤裡放到桌上，點頭道：“行，拿回來泡水裡發芽，等咱們把那邊的鹽田鋪好估計就能種了。”
“你可以讓瑩再幫你種一下，她會弄這些，”蟒九把烤土豆給他遞了一個，“瑩很喜歡幫著做事情。”
張曙光把給崽子們晾涼的肉片拌土豆放到大貝殼裡放到地上，聞言轉臉看他，“瑩姨平時過得不好？”
“瑩平時幫忙做事換點肉，”蟒九把洗乾淨的樹枝筷子遞給他，“狼青老了，分不到太多的肉。”
張曙光意識到他說的狼青就是之前在山洞裡看到的那個獸人，好奇地問道：“我聽離說，他父親有很多亞獸人？”
“嗯，狼青是巨狼族灰狼分支這一代的族長，不過他以前在外捕獵受過重傷，現在出去狩獵也沒辦法捕太多的獵物，所以亞獸人想吃飽得自己找事情做。”蟒九現在用筷子很厲害，他夾起一個螺螄，不解的問道：“怎麼吃？”
這要是換做以前，肯定直接丟嘴裡連殼帶肉一起嚼了，但是按照他對張曙光的了解，這些有殼的，殼是不吃的才對。
張曙光給他示範了下，因為這邊的螺螄個頭都挺大的，所以直接用細樹枝戳到肉了，把肉挑出來就行。
“喏，”他把螺螄肉遞過去，“嘗嘗。”
蟒九看著那個小不點兒的肉，張嘴吃了。
“還行。”
張曙光笑了聲，把炒肉片推過去，“你估計是吃不習慣，吃肉吧，”他又繼續剛才的話題，問道：“瑩是為了儲存更多的吃的，才幫忙做事？”
“部落裡很多亞獸人除了跟著采摘隊出去摘野菜野果外，還會幫忙做些彆的事情，一般都能換些果子，你是少數給肉的。”蟒九啃了一口烤土豆，“她肯定願意幫忙。”
張曙光想到自己每次過去的時候也都不會空著手，點了點頭，“行，那你等會兒把皮包拿回來，我過去教瑩姨怎麼弄，你回來直接去那邊山洞找我。”
蟒九嗯了聲。
張曙光吃著螺螄，一個個的挑肉吃的開心，不過他也不可能全吃光，乾脆分出來一般到大貝殼裡，等會兒給離送去。
三個崽子吃完了跑進山洞玩，張曙光看到他們，突然想到跟阿思聊了兩句關於崽子們的事情，便問了。
“其實，”他想了想，找了個蟒九能聽明白的說法，道：“你有沒有發現，部落裡的小亞獸人很少？”
蟒九點點頭。
張曙光一邊挑著螺螄肉，一邊道：“那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蟒九夾肉的動作一頓，抬眼看他，“你知道？”
“我隻是猜測，”張曙光並不是學遺傳學的，這種基因問題你讓他說他也說不明白，但是也肯定清楚的比這些獸人多就是了，“同族結合的亞獸人崽子，是不是很多都有先天殘缺？”
蟒九回憶了下他在部落裡見到過的那些沒長大的亞獸人崽子，點點頭，“差不多。”
“在我們那裡，一般這種情況就叫近親生子，生下的孩子很容易出現身體殘缺或者智力問題，就你們說的傻。”張曙光撓撓臉，放下手看他，“如果一直這樣下去，部落中的健康小亞獸人會越來越少，時間久了，部落裡估計就很難再有小亞獸人長大了，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想要解決這個問題其實也不難，從外邊找些亞獸人回來生崽子就行。”
蟒九歎了口氣，“巫也說過。”
張曙光並不意外巫明會提出這個問題，彆看人家歲數大了，卻還是很有智慧的。
“然後呢？”
蟒九搖搖頭：“巫是上個雪季時提的，怎麼說的我忘了，你要不然去問問他？”
張曙光想了想，覺得這事兒其實也挺著急，便點頭同意了，“那我去問問，正好把螺螄也給他帶去些。”他裝了些螺螄到竹碗裡，又把之前熬牛油的時候剩下的一些油渣裝上，“吃完你去拿皮包。”
蟒九點點頭，張曙光先去了瑩的山洞，把螺螄放下，又說了下要請她幫忙種地的事情，然後才下山去找巫，離好奇，也跟著他一起去了。
大山洞中，巫明坐在石板床上正給圍著他的一堆毛崽子講故事，腿上還趴了兩條小蛇，時不時挪動兩下。
張曙光在洞外喊了一聲，巫明還愣了下以為自己看錯了。
不過小崽子們卻聞到了香味，全都嗷嗚嗷嗚的往外跑。
巫明臉上帶了笑意，起身往外走。
張曙光和離被一群毛崽子們圍住，有幾個性格大膽的崽子聞著張曙光身上的肉香，直往他腿上撲。
“彆撲彆撲，”張曙光彎腰把裝在竹筒中的油渣倒出來，“喏，吃吧。”
毛崽子們看到油渣，撲過來就搶。
張曙光嚇了一跳，他險些被這群激動的崽子撞倒。
離在身後扶了一把，怒道：“你們這些崽子慢點！沒吃過東西啊！”
巫明正好走出來，看到後也很是無奈，“他們剛吃了肉，也不知道怎麼著，一個個就跟吃不飽似得。”
張曙光其實並不太看好這種集體養娃的情況，孩子們跟父母不親近不說，一起吃總有吃不飽的那個，但是他也清楚，這是部落裡延續了多年的習慣，他也不好多說。
他把手裡的油渣遞給離，讓他幫著喂崽子，自己伸手扶住巫明，把螺螄遞過去，“做了些小吃，巫您嘗嘗鮮。”
“你是有事來找我吧？”巫明笑嗬嗬的看他，拉著他往洞裡走，張曙光回頭看了眼被崽子們圍起來的離，笑眯眯的點點頭，“是有些事情想跟您說一下。”
他一進到山洞裡就被裡邊的味道熏了下，微微蹙了下眉頭，然後跟著巫明去了他平時休息的洞內。
巫明讓他坐下，自己也坐到石板上，笑著道：“大山洞的味道太重，平時這些小崽子總是忍不住隨地拉尿的，也是麻煩。”
“為什麼非得放在一起養？”張曙光跟巫明也沒那麼多彎彎繞繞的，乾脆把想問的就直接問了，“等到鹽田鋪好了，部落裡就可以多做一些乾肉存放，誰家都有不少的存貨，想養活崽子又不是難事，總比都留在您這裡好吧？您年紀也大了，哪有那麼多的精力照顧小崽子。”
巫明笑嗬嗬的點點頭，“我跟首領提過，等到了雨季，讓他們把崽子都領回去自己養。”他說話的時候咳嗽了兩聲，雖然臉色紅潤，但是臉上的褶子也是真多。
張曙光輕輕點頭，“是該這樣，我過來找您不是為了這事兒，”他動了動腿，坐的舒服些，“我剛才問了蟒九，部落裡小亞獸人的事情。”
巫明愣了下，看他，卻沒有很驚訝他為什麼會突然提到這個。
他搖搖頭，道：“你也發現問題了？”
“如果一直是部落中的人互相結合生崽子，那不出多少年，整個部落都有了血緣關係。”張曙光抿著嘴，表情嚴肅，“巫您是不是也發現了，有血緣關係的人結合生下的亞獸人崽子，都會有各種問題養不大？”
巫明點點頭，“對，而且這些年部落裡的小獸人出生的很多，小亞獸人卻沒多少，不止如此，小亞獸人就算生下來也沒幾個長大的。”
張曙光道：“為什麼不跟其他部落的人通婚？就是讓他們的亞獸人來這裡，咱們亞獸人去那邊。”
“哪有部落會舍得，”巫明拍拍他的肩膀，“以前不是沒有其他部落的亞獸人來咱們部落，後來說咱們部落過的太苦，就沒人願意來了。”
“過得苦？”張曙光莫名其妙，“哪苦？彆的部落裡比咱們過得好？”天天有肉吃還算苦？那彆的部落得是什麼好日子？
巫明被他問的沒忍住低笑出聲，擺擺手解釋道：“其他部落的亞獸人很少會出部落，基本上都是被護著的。”
張曙光眨巴眨巴眼睛，就聽他又說，“咱們部落的亞獸人都要出去采摘，用摘回來的野菜野果來換肉。”
張曙光啊了聲，“所以，嫌咱們部落累？”
巫明歎了口氣，“對。”
張曙光無語半晌，“自給自足不是挺好的，怎麼就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