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把蘇玨送回醫院後, 蘇懷瑾終於得知了有人對樓見栽贓他的事。
彼時, 霍握瑜正在去聯係樓有樓和他一些在媒體行業的朋友,他想施壓刪除網上曝光出來的有關於蘇玨的照片。雖然一家四口的說法很萌,但為了孩子的**著想,霍握瑜還是忍痛決定一定要把所有有孩子的照片都抹去痕跡。連給臉打馬賽克的折中方式都不行,因為那樣依舊會有隱患。
一如之前樓有樓提到過的F1老總的女兒, 那個在自己家拍真人秀, 曬私人飛機度假行程的小姐,最近有關於她的新聞, 便是她的這些舉動間接導致了小偷由於異常熟悉她家中的格局與布置, 躲過了所有值班人員與街上的警察,盜走了價值上億的珠寶首飾。
信息高度發達的現在,普通人永遠也猜不到歹徒會從圖片中得到怎麼樣的信息,如何切入清奇的角度, 造成不可挽回的損失。
霍握瑜覺得他們必須小心為上。
茶室裡。
蘇懷瑾與樓見麵對麵坐了下來,全程冷著一張臉,看完並聽完了匿名者對自己所有的汙蔑。這樣的莫須有, 蘇懷瑾已經在《霸總》裡見識過太多次了,比這更沒有邏輯、更詭異的陷害不再少數。
也因此,在看到對方如此初級的手段時, 蘇懷瑾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並條理清晰的對樓見解釋了所有的照片。
然後在最後表達了對樓見的感謝:“……謝謝你能夠告訴我這些, 也謝謝你對我的信任。”
說真的, 樓見沒有先入為主的一味覺得蘇懷瑾就是郵件裡那樣的人, 這點放在整本《霸總》裡都是少見又難得的。
而原著裡最讓蘇懷瑾生氣的,不是彆的,正是渣攻以及其他人這種沒由來的不信任。不管前一刻他們還在怎麼怎麼和主角受親密相處,下一刻隻要看到這種模棱兩可的所謂“證據”,他們就可以在不與當事人溝通對峙、不搞清楚前因後果的情況下,立刻翻臉。宛如他們之前的情誼都是假的。
蘇懷瑾總是忍不住去糾結原著,一方麵那畢竟書寫的是他的人生,他不可能不在意,另外一方麵則是他有些意難平。
他總是恨不能去揪著原著裡渣攻和那些腦筋不清楚的角色衣領問他們,你們所謂的喜歡,就是這麼廉價嗎?連一點點最基本的信任都吝嗇給予?
幸好,故事是故事,現實是現實。
樓見就是最好的例子。
想及此,蘇懷瑾猛地睜大了眼睛,突然像是被一道靈感打中,既然其他人都可以不走劇情,那是不是說明霍握瑜也和原著不一樣了呢?
“真的謝謝你,你都不知道這對我有多重要。”
中二少年樓見反而不好意思了起來,極為彆扭的表示:“突然這麼煽情乾什麼啊,雞湯喝多了?總之,你最近小心一些吧,對方不成功,肯定還會再想其他損招的。”
蘇懷瑾垂下頭:“我知道。”
但隻有當場抓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蘇懷瑾並不想就這麼一味的被動等待不知名的汙水再一次潑到他的頭上。他隻想防微杜漸,以絕後患!
蘇懷瑾決定想點什麼辦法引蛇出洞,他不知道幕後之人是誰,但他已經差不多猜到了那一日在霍家錄下了他和蘇遮對話的人可能是誰。從對方下手,一定能夠刺激到幕後黑手再次出手的。
……
不過,在開始計劃之前,蘇懷瑾得先確保自己沒有後顧之憂。
也就是送蘇玨出國。
在一切準備停當之後,終於到了蘇玨小朋友前往國外治病的時間,世家的身份幫助蘇玨和蘇懷瑾快速方便的取得了前往A國的簽證。
這是蘇玨第一次做私人飛機,甚至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做飛機,激動了一整晚,第二天真正通過VVIP室上了私人飛機後,他反而精神有些萎靡,看了沒一會兒就睡了過去。特彆省事,讓在飛機上照顧他的蘇懷瑾,有了更多的時間進行複習。
今年過年早,B大的考試周就安排在一月初,哪怕不再申請貧困補助,蘇懷瑾依舊不會放棄對學業成績的追求。
霍握瑜也在飛機上勤奮工作,主要是不工作他也不知道該乾點什麼。在聽到蘇懷瑾要送親自送弟弟出國的想法之後,他就著手讓趙特助安排了這趟旅程,私人飛機總是要比普通客機上的頭等艙要舒服一些。
橫跨了整個太平洋之後,他們終於抵達了這一次的目的地,A國的經濟中心NY市。
蘇懷瑾在霍握瑜的陪伴下,帶著弟弟一同驅車前往了最好的私人醫院,在見過主治醫生並安頓好了弟弟之後,他就要和霍握瑜在連夜飛回國了。畢竟他倆一個還要上學,一個還有工作,都不算多麼清閒的人,想要多陪伴一下蘇玨都是不顯示的。
蘇玨其實也不是完全真的就獨自被留在了國外,霍握瑜給蘇玨請了最好的兒童陪護與保鏢,還把從小照顧他、已經退休的老管家重新請出了山,三方牽製,以防萬一。
既不用擔心工作人員沆瀣一氣,也不用怕中間出現什麼意圖對蘇玨不軌的歹人。
蘇玨已經提前和老管家熟悉過了,那是一個很慈祥的老爺子,燕尾服,白手套,一口地道的RP腔,哄孩子特彆有一手。
但蘇玨在最後蘇懷瑾準備和霍握瑜離開時,還是哭了,撕心裂肺,難以自己。
最後哭的差點背過氣去。
心裡上做好了要和哥哥分開的準備是一回事,真的要麵對分彆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蘇玨不斷的試圖去探夠著蘇懷瑾,不想與他分開,含糊的喊著:“哥哥,彆走,我是小孩子,不是大人,我不要說話算話。”
一張吹彈可破的小臉上,已滿是鼻涕眼淚,一點都不好看了。
蘇懷瑾的心也跟著揪著疼,從蘇玨生下來到現在,他們兄弟就沒有分彆過這麼遠的距離,但一想到蘇玨的病和原著劇情,蘇懷瑾還是閉眼,咬牙狠心拒絕了弟弟的請求。
“蘇玨!”蘇懷瑾冷了臉,語氣也硬了下來,連名帶姓的準備教訓弟弟。
霍握瑜卻在關鍵時刻,以一種無可比擬的強勢,強行接過了這口鍋,挺身而出為蘇懷瑾當了一回壞人。
他二話不說,攬著蘇懷瑾的肩膀,就推上了醫院門口黑色的SUV。
在蘇玨因為突發變故而震驚到忘記哭泣的眼神中,又氣定神閒的回來,單獨與小弟弟開口:“你要是想繼續浪費你哥的錢,你就往死裡哭,我反正是不會心疼的。”
蘇玨再顧不上哭了,他現在全身上下被一種名為氣憤的情緒所充斥,小臉憋的通紅,握緊了肉肉的拳頭,開始語無倫次:“你壞,你是壞人,我不要喜歡你了。”他真的不太會和人吵架,隻會重複他覺得最嚴重的詞句,“你太讓我失望了!沒收你的玩具!”
一看就是和蘇懷瑾學來的。
霍握瑜差點破功笑出來,但最終還是忍住了,上前點了點被攔在老管家懷裡,手腳並用試圖掙紮的小孩額頭:“蘇玨小朋友,請你請出,你現在還沒那個能力沒收我的玩具。”
“我等你好了,有力氣了再來找我。”
“誰慫誰是王八蛋!”
留下如此幼稚的挑釁話語之後,霍握瑜就也轉身上了車,一騎絕塵,再不回頭。
蘇玨:“???”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好像就是不那麼悲傷了,隻剩下了滿心的狠,恨不能趕緊好起來,回去打敗壞人,救回哥哥,從此王子與王子過上幸福的生活。
車裡,蘇懷瑾的悲傷也被霍握瑜的騷操作,給攪了個乾乾淨淨,再沒了氣氛。
他用漫長的車程,想明白了一件事,其實最舍不得分開的不是蘇玨,而是他。是他離不開他的弟弟。
“小玨出生在一個很微妙的時間,”不自覺的,蘇懷瑾就說了起來,在年少的蘇懷瑾模糊的開始明白父母並不是無所不能、無所不知的聖人,反而隻是徹頭徹尾讓他失望、沒有擔當的混蛋時,蘇懷瑾迎來了弟弟蘇玨。
蘇家遭逢變故後,正是因為有了蘇玨,蘇懷瑾才能迅速成長起來,不至於被驟然墜入穀底的生活所打敗。他根本沒空去矯情,他還有個弟弟要照顧呢。
人在某些階段,是需要一些目標、一些精神寄托的。
“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支持我堅持下去的念頭就是,‘如果我不努力,小玨該怎麼辦呢?’他還那麼小,離了我,他根本沒有辦法活下去。
“……
“……
“……
“對不起,讓你笑話了。”
蘇懷瑾一點也不堅強,也不勇敢,他就是個普通人,為了活下去拚儘了全力。傾訴欲在那一刻到達了峰值,全部說出來之後讓蘇懷瑾好受了不少,也怪難為情的。
“他會活下去的。”霍握瑜在汽車即將駛入機場時,終於鼓起勇氣,在現實裡第一次握住了蘇懷瑾的手,“雖然這麼說你有可能不信,但我理解你,我真的理解你。在某一刻,某一個人,某一種信念,是具有魔法的。”
霍握瑜很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的力量傳遞過去。
他們的視線在空中交彙,暖流彙過四肢百骸,帶了某種來自靈魂深處的悸動。霍握瑜怔怔的想著,他是不是忘記了什麼?那應該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正式因為有了那件事,所以才會讓他在從樓梯摔下後又睜開眼的瞬間,那麼迫不及待的去尋找蘇懷瑾、去保護他、去對他……
一見鐘情。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是徹底離不開誰的,很快他就會知道這個道理,你也會知道。短暫的分彆,是為了以後更長久的陪伴。”
蘇懷瑾怔怔的看著緊緊包裹住了自己整個手的大手。
乾燥又溫暖。
和夢裡的冰冷一點都不一樣。
在長達近九個小時的飛機上,蘇懷瑾睡了一覺。他再一次做起了夢,這一回大約是個西幻番外。
彎月,古堡,以及高聳入雲的帶血旗幟。
蘇懷瑾在夢中一睜開眼,就發現自己因為不知名的原因,被困在了哥特式的高塔之上,四周都是由紅色磚塊堆砌的牆麵,沒有門,唯一的出路隻有高處一個很小、很小的窗口,他需要墊起來很多東西,才能站上去,雙手握著鐵柵欄,看到外麵世界的一角。
該怎麼形容呢?
那是一個一片虛無的世界,除了一片黑暗,就是充滿了戾氣的罡風。明明是無形的東西,卻仿佛帶著鋒利的邊,隻是把手指放在風中,都會分分鐘被削肉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