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蘇遮找來找去, 才好不容易從債主裡扒拉出來一個老許的兒子小許, 以連本帶息還了錢為代價, 才換得一個參與直播的機會不同, 蘇明珠開直播的過程要順利得多。
蘇明珠之前“離家出走”其實並沒有走多遠,就是在B市換了個住處,重新認識了一圈姐姐妹妹, 從世家名媛變成了網紅綠茶,其實早在之前蘇明珠就認識這些小網紅、小明星裡的一部分人了,隻是那個時候她是帶著一種高高在上的心態在施舍式地交友的,如今要更加“真誠”一些。她自認為這是一場“消費降級”,自我的委曲求全,但她都成功克服了, 也到了這些人來回報她的時候。
在現實麵前, 躲蘇明珠的人有之, 抱著賭徒心理,在蘇明珠篤定的語氣下被她說服, 真信了她可以翻身的人自然也有。
這就是交遊廣闊的好處了,指不定就會遇到幾個腦筋不清楚, 能輕易忽悠了的傻逼呢。
其中流量最大的, 是一個美女主播Ivyooooku, 最大的特點是……胸大。她和小矮馬TV簽了三年的主播長約,除了經紀公司以外, 和小矮馬TV裡某個已婚高層也有那麼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小矮馬TV常年與長頸鹿TV打擂台, 說好聽點叫分庭抗禮, 說難聽點那就是萬年老二。
Ivyooooku在和小矮馬TV的高層稍微商量了一下之後,就同意了幫著蘇明珠造一回勢,想要爭個從龍護駕之功。
他們之所以敢這樣放手一搏,自然是因為蘇明珠手上還是有一些足夠說服他們的東西的。
這便也是蘇明珠敢開直播迎麵剛蘇遮的底氣。
蘇明珠蠢是蠢了點,倒也沒有真的蠢到極致,至少她知道如果隻是和她大伯蘇遮耍嘴皮子,那她這輩子都是說不過的。
打開Ivyooooku的直播間之後,蘇明珠示人的形象就是一副哭到眼睛都腫了,受儘了委屈的樣子。沒有珠寶首飾,沒有浮誇妝容,有的隻是仿佛回歸了最初質樸本質的天然無雕飾。
“大家好,我是蘇明珠,同時也是《我家的大明星》裡的Jewelry,甜覓文化的練習生。很抱歉因為我的家事,占用了公共資源和大家的時間。但鑒於潑到我身上的汙水實在是太不堪入目,我在朋友的鼓勵下,還是決定勇敢地站出來為自己解釋幾句。
“我沒有我大伯蘇遮那樣能把祖父母氣到住院的好口才,我也沒有辦法極力渲染、顛倒黑白,把對的說成錯的。
“我隻能把事實擺出來,供大家參考,孰是孰非,一目了然。”
蘇明珠這一招以退為進,還算是有點東西,直接避開了蘇遮的口遁強項,她堅稱會用事實來替自己說話。
彈幕裡最多的都是Ivyooooku的男粉,隻關注漂亮的小姐姐,其實並不怎麼樂意聽這些雞毛蒜皮、家長裡短的撕逼八卦。但鑒於Ivyooooku就花枝招展地坐在旁邊,而蘇明珠在鏡頭前哭得也算是梨花帶雨,在大男子主義情緒的作用下,彈幕裡大多還是一副義憤填膺要為小姐姐洗刷冤屈的樣子。
當然,直播間裡也有聞訊而來,想看蘇明珠表演的好事者。【隔壁蘇遮都把她錘成什麼熊樣了,這個時候還敢站出來?】【真的隻能讚一句勇氣可嘉了】【這是瘋了嗎?還是手裡真的有多硬的證據,能夠麵對疾風?】
蘇明珠是個慣會裝可憐的,話術也不差,在強行給觀眾留了一個她沒有蘇遮會說話,蘇遮特彆會詭辯的印象後,她才娓娓道來了她準備好的故事。
“首先,在這裡我要解釋的就是大家最為關注的——我們蘇家兩房到底是怎麼樣的關係。”蘇明珠的話很簡潔,她把這些年二房打給蘇遮的每一筆銀行彙款,都公布了出來,“這裡有個大概的明細,完整版我放在了網盤上,如果大家想看,歡迎下載。”
收款人有蘇遮本人,也有各大境外的賭場,但彙款人卻是固定的一個——二房夫妻的合並賬戶。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蘇遮是真的很能花錢,且彙出去的款基本都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
“祖父母之所以會把公司留給二房,而不是大房,想必大家都已經能夠猜到了——我大伯嗜賭成性,祖父母很明白,如果把公司交給他,那就隻有整個家都要敗了這一個下場。他如今妻離子散的局麵,就是他以一己之力造出來的。
“沒有人逼過他,也沒有人想要搶過他什麼,相反,我覺得我父母已經仁至義儘,這些年,隻要他要,但凡我們有,我們都竭儘所能地給了他。一次一次又一次,我們已經被榨到山窮水儘。
“但即便這樣,我父親依舊願意給他的大哥錢,因為這是祖父母的遺囑。隻是……說出來不怕大家笑話,蘇家公司因為經營不善,瀕臨破產,我們不是不想給,是真的沒錢了。”
蘇明珠這一招賣慘,可以說是從小用到大,幾乎就沒有男人不吃這一套的。
連原著裡的渣攻,都因為懷疑主角受嫁給他是為了貪圖利益,而信過一段時間蘇明珠的“無奈”與“心力交瘁”。
當然,現在的這個霍握瑜是不會上當的。
但架不住彈幕裡的人會。看著這樣一筆筆觸目驚心的巨額彙款,他們可不管這些到底是二房心甘情願打的,還是二房為了不讓蘇遮和他們爭公司故意縱容蘇遮賭博,亦或者是蘇遮怎麼死乞白賴訛來的,他們隻知道二房給錢了!
根本不是蘇遮說的那樣忘恩負義。
會以賭博作為切入口,也是因為蘇明珠在開直播之前,先看了一下蘇遮此時此刻直播的現狀,蘇遮賭得越來越大,眼睛都紅了。
蘇明珠很了解她大伯,這一看就是蘇遮終於控製不住自己,要原形畢露了。
蘇遮是很會宅鬥沒有錯,話術也及其精妙,但這一切的前提是在他保持理智、不碰賭博的情況下。要不是他賭起來六親不認,他也不會把手裡的一副好牌打成如今的模樣。
蘇遮的問題不是他的手段夠不夠,而是他能不能一直堅持。
如今看來就是蘇遮再一次破功了,一如他過去很多次,虎頭蛇尾,永遠成不了事。
蘇遮好賭,卻賭運不佳,直播賺的禮物錢,如今已經有大半又快要被他輸進去了。直播間裡的粉絲倒是很高興,能夠源源不斷地得到花生豆,但也有人看出來了蘇遮的狀態明顯不對。他的金句越來越少,看賭注的眼神卻是越來越癲。
這已經不是吸引流量的手段,而是莫名其妙被裹挾著,變成了某種以電競為賭注的擦邊球。
坐在蘇遮身邊的“誰是爹”更是看得心驚肉跳,因為那花的可是他的錢!蘇遮之前已經和他說過了,今天打賞得到的錢,蘇遮隻要百分之十,剩下的都是“誰是爹”的酬勞。
“誰是爹”之前有多開心,現在就有多想蘇遮見好就收。
但,對於一個爛賭鬼來說,他們最不會的就是見好就收。賭癮其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一種心理疾病,如果能夠自控,就不會造成那麼多人間慘案。贏了想繼續,輸了想翻盤。這就是蘇遮,他永遠不可能停下。
蘇遮最可怕的地方還不在於此,而在於他的煽動力,他就是有這種魔力,讓你明知道他很大概率會輸,但還是會被他說服再給他賭一把的機會,讓他翻盤。
“誰是爹”就是這種魔力的犧牲者。
直至蘇遮輸的錢超過了“誰是爹”最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他腦子裡的那根弦才終於斷掉了,他意識到不行,他必須阻止蘇遮!
但“誰是爹”舍不得直播間的流量,就選擇了用“暫時休息”來作為借口,強行從鏡頭前,拉走了蘇遮。
“你清醒一點!”現實裡的“誰是爹”,其實就是個小雞崽一樣乾瘦的大男孩,直播是坐著的,還看不太出來,隻覺得他眉清目秀、口吐芬芳,隻有見了麵才能發現他有多矮。特彆是和蘇遮一比,常年營養不良的蘇遮在“誰是爹”麵前都能被對比得五大三粗的。
蘇遮自然是不可能在“誰是爹”這樣軟綿綿的說法麵前清醒的,他現在滿腦子隻有繼續去賭:“你再讓我來一次吧,我保證,我馬上就能贏了,真的,我有預感,這次特彆強烈!之前隻是不熟悉遊戲規則,我可以,我能行,我……”
蘇遮真的是憋得太久了。
“誰是爹”不會再相信蘇遮的鬼話,開始想儘辦法“拯救”蘇遮,和他講道理:“你再賭下去,隻會輸完所有的錢!你明白嗎?你不是最想要錢了嗎?”
“我想要錢就是為了去賭啊,要不然我掙錢還有什麼意義?而且,不會的,我不會再輸了,我肯定會越賭越多。”蘇遮自信滿滿,他賭博的時候,永遠是他最亢奮也最自負的時候。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感覺,反正與正常人的想象相去甚遠。
就在這時,“誰是爹”的經紀人,給“誰是爹”發來了蘇明珠開播的信息,以及輿論風向有了轉變的提醒。
“誰是爹”忍不住大大地“艸”了一聲,什麼是屋漏偏逢連夜雨,這就是!但緊接著,他就想到了什麼,他把蘇明珠的視頻打開了給蘇遮看:“看到了嗎?這個野雞在內涵你,在冤枉你,我不知道這裡麵有沒有誤會,但我知道你肯定不願意任由她這麼搞你,對嗎?想想未來!”
“誰是爹”說的未來是直播的未來。
但蘇遮想到的卻是霍家的未來,他猛然終於清醒了一些,眼睛裡的紅都好像從那種狂熱裡退去了一些。雖然賭癮還在讓他心癢難耐,至少他稍微有點理智了,他必須得先打倒蘇明珠。
當蘇遮重回電腦桌前,他對“誰是爹”賭咒發誓,他不會再賭了,他會好好直播。
一麵是當下的爽,一麵是未來的爽……
他知道怎麼選!
然後,蘇遮就毫不猶豫地再一次點了直播上開始押注的按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