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莊就隱在青山綠水之中,哪怕是媒體出動無人機,都是很難拍攝到裡麵的真實情況的。還有專業的安保人員時刻巡邏,保證了住在這裡的權貴絕對的安全。
療養院內山明水秀、景色宜人,一看就很適合放鬆心情。路上還遇到了一隊開著高爾夫車的人,應該是準備去打球,看上去精神都不錯。
蘇懷瑾和霍握瑜坐著車,一路長驅直入,在盤山路上走了一些時間,才終於到了霍老葉子所在的彆莊,彆莊有個很美的名字叫“坐忘”,出自《莊子》,極富禪意。
直至蘇懷瑾見到霍老爺子,他才明白了這名字真正的意思。
霍老爺子忘記了所有人,不是老年癡呆的那種忘,而是以為自己是其他人,忘記了屬於霍老爺子本身的一切。或者直白點說,他瘋了。沒有人知道霍老爺子為什麼會瘋,在一般人的概念裡,好像人隻有在受到足夠深刻的刺激後才會瘋。
但霍老爺子卻不是這樣,他一輩子養尊處優,大權在握,家庭環境又簡單,在突然病發之前也沒有任何預兆,上午的時候他還好好的,下午就覺得自己是一朵蘑菇了。
這就是霍握瑜最大的秘密。
霍老爺子一輩子要強,晚年卻得了如此怪病,還無法治療變好,霍握瑜不想老爺子被人嘲笑或者可憐,成為大家茶餘飯後“怎麼就瘋了呢”的談資。於是,他便第一時間封鎖了消息,把祖父送到了南山療養院,希望老爺子能平靜的生活下去。
霍老爺子有時候覺得自己是個戲子,有時候覺得自己是將軍,反正他可以是任何人,就是不可以是自己。
那一日的視頻通話,就是趁著霍老爺子覺得自己是戲子的那幾天,醫護人員哄著他背會了台詞之後,才見的麵。驟然切斷的聯係,也是因為老爺子又不覺得他是戲子了。
如今,霍老爺子就覺得他是皇帝,每天早起上朝,中午約見重臣,晚上還要批改奏折,精神奕奕,身體是真的一點問題都沒有。還經常給身邊的醫護人員下“旨意”,今天去治理江南的水災,明天去出使北疆,不和親,不割地,不賠款!
進門之後,他們先看到的是霍老爺子的主治大夫,一個看上去年輕的有些過分、思路也十分活泛的青年醫生。
霍握瑜在和主治大夫聊完霍老爺子的近況後,就交給了他一個天鵝絨的小盒子。
主治大夫:“這是?”
霍握瑜:“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兩人正說著,就看到霍老爺子煞有介事的穿著一身龍袍,由遠及近的走了過來,遠遠的就打起了招呼:“皇孫啊!”
“皇爺爺。”霍握瑜也搭話搭的特彆自然,宛如祖孫倆在唱大戲,“孫兒見過皇爺爺。”
蘇懷瑾則側目,看到了主治大夫在自己的白大褂外麵套了一層太監服裝的變裝全過程。這醫生是真的年輕,思路也千奇百怪,竟要配合霍老爺子的幻想。還有理有據的對蘇懷瑾解釋:“不是我有當什麼太監的癮,而是這裡是老爺子想象裡的後宮,我要是個大臣,隨意出入後宮就要被拖出去斬了。”
蘇懷瑾:“……”還很嚴謹。
“您看我把誰給您帶過來了。”霍握瑜已經對他“皇爺爺”介紹起了蘇懷瑾。
蘇懷瑾雖然在車上就聽過了霍老爺子的病情,但乍然就這麼突然入戲,還是讓他有點不太適應:“見、見過陛下?”
“哈哈哈哈哈哈,”霍老爺子朗然而笑,“朕知道,這是朕的孫媳婦!”
“臣……是。”蘇懷瑾能說什麼呢?老爺子開心就好。
“一路舟車勞頓,肯定辛苦了吧,快來,喝了這西域進獻的起物,雖看上去其貌不揚,但頗為爽口啊。”霍老爺子十分熱情,看上去很是喜歡霍握瑜和蘇懷瑾了。
一碗還冒著氣的可樂,就這麼被宮女打扮的小護士給端了上來。
霍老爺子一輩子就一個愛好,嗜糖,特彆特彆喜歡吃甜的,菜品也大多是偏好甜口,各種糖水、小甜品更是少不了。霍握瑜曾經最擔心的是霍老爺子的血糖和牙。誰能想到,這倆還好好的呢,霍老爺子先神經了。
而霍老爺子喜歡一個人的表現,就是給對方吃糖,或者喝飲料。
幸好,霍老爺子的病隻是以為自己是彆人,並不具備攻擊性,還很好哄,每天樂嗬嗬的。身邊的醫護人員也就當是陪老爺子唱大戲了,念唱作打,倒也戲精一般玩的很快樂。
進了這碗來自西域的可樂,蘇懷瑾果然覺得舒爽了不少,快樂肥宅水,名不虛傳。
“今日進宮拜見,所謂何事呀?”霍老爺子大馬金刀的坐到了明黃色的沙發上,不用問,這沙發也是療養院給老爺子配的。天價的療養費下,自然是各種貼心的服務。身後有人打扇,身邊有人捶腿,霍老爺子看上去還真有那麼幾分老皇帝的味道。
蘇懷瑾和霍握瑜順著一排,坐在霍老爺子左手邊的下手沙發上。
由霍握瑜開口唱戲,不對,是回答:“太孫妃嫁入宮中數日,已足夠熟悉各宮雜事,孫兒便想著來稟告,是不是也該讓懷瑾接管中饋,正式統管六宮。”
霍老爺子摸了摸他並不存在的花白胡須,略微思考了一下,便開懷點頭:“大善,你此言,甚為有理。朕的梓童(皇後)去的早,你阿娘太子妃也撒手人寰十餘年,這些年你父日漸昏聵,讓一個小小的太子良媛鳩占鵲巢,狐假虎威,甚至隱隱還有扶正之意,實在是不像話。”
蘇懷瑾差點噴笑出聲,霍夫人在他爹口中好歹是個填房,到了老爺子這裡直接就成良媛了,也不知道霍夫人聽後作何感想。
“孫兒是不會讓那個女人得逞的。”霍握瑜對霍夫人最開始幾年是很不喜歡的,後來他中二病過來,也就是沒有什麼敵對之意了,一如他之前和霍夫人說的,沒有這個霍夫人,也會有其他女人。他父親霍秉承天生就是個多情種子,對於他來說,不可能有最愛,隻有見一個愛一個。但霍夫人卻一刻也不願意消停,特彆是從她針對蘇懷瑾下的一個又一個套開始,霍握瑜開始很認真的討厭起了她。
“好!”霍老爺子拍手叫了一聲好,又勉勵了幾句霍握瑜,就讓主治大夫去把代表了掌管六宮的戒指拿過來。
主治大夫這才明白了霍握瑜進門時,塞給他的戒指盒是為了什麼。他趕忙拿了出來,送到了霍老爺子眼前。
看到那古樸的素圈戒指的刹那,霍老爺子的瞳孔收縮了一下,好像有那麼一瞬是恢複了神誌的。他眼角含淚,顫顫巍巍的拿起戒指,當年他生活的環境並不輕鬆,連這代表著體麵的戒指,都是在結婚很久之後才想方設法為發妻周旋而來。妻子卻沒有一句怨言,反而與他同進同退,直至天人永隔。
霍老爺子拿著戒指,看了看身邊的孫子霍握瑜,又看了看蘇懷瑾,真真是一對璧人,宴爾新昏,如兄如弟(出自《詩經》)。
“一定要幸福啊。”
一模一樣的話被遞到了蘇懷瑾的眼前,他終於不用在像在大學校園裡那樣,隻會乾巴巴的說一句“謝謝”,他接過戒指,對霍老爺子鄭重承諾:“我們一定會的。”
戒指是可以調節的,正正好可以待在蘇懷瑾的無名指上,與霍握瑜之前送過他的訂婚戒指相得益彰。
蘇懷瑾想起原著裡好像也有這麼一段。
隻不過沒有霍老爺子,也沒有這麼鄭重其事,就是在某一天,渣攻又一次意識到自己誤會了主角受,主角受在第二天醒來,還沒有原諒渣攻時,看見自己的手指上出現了這麼一枚戒指。主角受直接和渣攻大吵了一架,扔掉了戒指,導致兩人之間本就脆弱的關係再一次岌岌可危了起來。
這一回,霍握瑜鄭重其事的對蘇懷瑾解釋了戒指的重要性,又道:“不要怕,管理家族其實沒什麼難度的,都有管家幫你,你需要做的隻是戴著戒指,去氣死霍夫人。”
“好,好,好。”霍老爺子一臉叫了三聲好。
蘇懷瑾試著叫了一句:“爺爺?”
霍老爺子卻一秒變臉,這回他不再是皇帝了,而是變成了一隻蝴蝶,他很認真的給蘇懷瑾回答:“我不是爺爺,我是沃思妮蝶。”
連著念的快一點,這蝶種頗有點占人便宜的意思。
主治大夫那邊對此已經見怪不怪,甚至一秒變裝,換了個劇本,脫掉了意思意思套著的太監服,換上了全新的思路:“來,小蝴蝶,告訴我,你想棲息在什麼樣的環境裡啊。”
看樣子是準備給霍老爺子再換一套實景了,浸入式的治療。
霍老爺子卻忽扇著自己的兩個胳膊,轉過了身去,不願意搭理他的主治大夫。
主治大夫也不氣餒,再接再厲:“那,美麗的沃思妮蝶啊,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今天中午想吃什麼呢?”
霍老爺子依舊沒搭理他。
蘇懷瑾隻能試著開口,幫了幫忙:“你為什麼不和他說話啊。”
霍老爺子終於回過身,看著主治大夫一秒暴怒道:“你見過蝴蝶說話嗎?!”
主治大夫:“???”
瘋逼中還帶著一絲詭異的嚴謹。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