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夫人被蘇遮惡心得夠嗆。
但還是很快給了蘇遮一筆錢了事, 因為她不想讓等在屋裡的霍家人看笑話。那些在她還沒進門之前,就因為她給霍先生當過情婦的經曆而極儘鄙夷嘲之能的霍家人,讓她既厭惡又詭異地想要討好,求得他們的認同。可以說是一種相當複雜的心理。
要霍握瑜說, 他最看不上的就是霍夫人這樣的卑微, 不管她是後娶的夫人, 還是曾經是情婦,亦或者她一開始連世家都不是的出身,都不影響她如今是霍家的家主夫人。
分家那些人, 為什麼需要她去刻意討好籠絡呢?
真是不夠給主支丟人的。
也是因為霍夫人當年這樣極力隱藏也沒能藏好的小家子氣心態,才養大了分家的心, 讓他們敢一直以霍握瑜的長輩自居,天真的以為霍老爺子不在了, 他們就能夠跳出來指手畫腳。
但是,憑什麼呢?
就憑他們活的久?憑他們夠腦殘?還是憑他們的自以為是?
事實上, 霍家現在的這些人,從血緣關係上講, 已經是霍握瑜上上輩的遠房親戚了。和他們真正有比較親密的血緣關係的人, 是霍老爺子的爹,也就是霍握瑜的曾祖父。什麼霍老爺子同父異母的弟弟, 同父異母的妹妹的兒子之流。當年他們的長輩還隱隱威脅過霍老爺子的繼承者身份。如今他們到底是哪裡來的自信和臉, 覺得自己可以來主家耀武揚威?
最神奇的是, 分家不隻是曾經給過霍夫人沒臉, 對於霍握瑜真正的母親, 他們也曾試圖使用過魍魎詭計。
說得再簡單點,就是欺負新進來的人不懂霍家的深淺。等下馬威立足了,日後也就好拿捏了。看他們對蘇懷瑾的態度就知道了,他們不是因為對方有什麼問題而端起了自己世家的高傲架子,而是打從一開始就在打著要威懾對方的算盤,從而尋找各種能夠打壓對方的理由。
算得上是一種另類的不良PUA套路。
而不管是霍握瑜的母親,還是霍夫人,都曾經上過分家這樣的當。霍握瑜的母親雖然及時醒悟,卻因為太早地撒手人寰,而沒能報複回來;霍夫人隻看到了自己進門時的艱難,至今還在一邊和分家鬥智鬥勇,一邊又總想要得到他們的認可與另眼相待,在這樣矛盾的心態裡苦苦掙紮,不得解脫,甚至還想要把苦難轉嫁給蘇懷瑾。
霍握瑜有點自得的想著,幸好他不是他爹,那個至今都沒能看破分家小心思、兩任妻子都沒能護住的廢物,他第一時間就把他知道的對付分家的手段都告訴了蘇懷瑾。
這才沒讓悲劇繼續重演。
但如果霍握瑜看過《霸總》原著,那麼他會秒懂,主角受也是這種冷暴力中的犧牲者,比霍夫人有過之而無不及。霍夫人嫁進來時,還沒有婆婆欺壓,角受經曆的卻是比霍夫人更加艱難的地獄模式。霍夫人搖身一變從受虐者變成了施虐者,原文裡的渣攻又有一種神奇的腦回路:“全家都討厭你,問題肯定出在你身上,要不然他們怎麼不去討厭彆人呢?”
這種受害者有罪論,讓蘇懷瑾在看書時幾次憤怒的站起來,想要和渣攻打一架。
咳,回到現實。
麵對蘇遮和霍夫人的明爭暗鬥,霍家分家的人就這麼抱臂而站,冷眼旁觀。他們誰也不幫,就高高在上地等著看兩代家主夫人的笑話,眼神倨傲地鄙夷這個,看不起那個的。
霍夫人覺得難堪極了。
蘇懷瑾卻隻感覺到了莫名其妙,就,你們誰啊?這是在彆人家做客的態度?
霍握瑜比蘇懷瑾更絕一點,直接牽著蘇懷瑾的手進門,無視了那群等著蘇懷瑾主動去打照顧、衣著光鮮的霍家蠹蟲,帶著蘇懷瑾先去放行李了。
反正萬萬是沒有主人剛回家,連行李都來不及收拾,就要去招待上門來打秋風的極品親戚的道理。
“累了吧?我們放了行李,你先休息一下。”
收拾行李這種事情,自然不需要霍握瑜和蘇懷瑾做的,霍握瑜就是想先晾著那群人而已。還怕蘇懷瑾麵子薄,不會拒絕人,一個勁兒地給蘇懷瑾洗腦:“那些人在我看來根本不是我的親戚,就是一群產生不了價值,還要我每年斥巨資養著,又不知道感恩的人。你完全不用和他們客氣,一個個跩得二五八萬的,真以為自己是螃蟹呢?”
蘇懷瑾一下早就笑了出來,腦補樓下晾著一群螃蟹。
然後,蘇懷瑾就參觀起了霍握瑜的房間,這裡和謝臣那邊的布置沒什麼區彆,都是霍握瑜喜歡的冷硬強勢的風格,隻是在細節上更有生活氣息一些。因為霍握瑜是個戀舊的人,房間裡放了不少他過去的東西。兒童時代喜歡到不願意放到玩具房的玩具,少年時代母親病中仍不忘給他買來的生日禮物,林林總總,溫馨自然。
當然,以霍握瑜如今的年紀來說,這些擺件還是有些稍顯孩子氣了。
蘇懷瑾還看到了一排手辦,有不少他以前也喜歡過的角色:“你竟然有《戰鬥超人》的一周年限定款?”
《戰鬥超人》是一部慢熱類漫畫的經典,一周年時還不為太多人所知,限定款稀少得可憐,又因為年頭久遠,已經不是有錢就能夠得到的東西。
蘇懷瑾曾經在蘇家也算是受儘寵愛,但他也沒有辦法擁有這個限定手辦。
更不用說這手辦,霍握瑜擁有的是一整套。
兩人之間雖然有年齡差,但畢竟還是同一代人,小時候喜歡過的東西還是有不少共同點的,借由《戰鬥超人》打開了話匣子,一聊就停不下來。
等霍握瑜想起要和蘇懷瑾下樓的時候,霍家分家的人已經被晾得沒了脾氣。也明白了來自從小就不馴服的霍握瑜替自己的愛人發出的訊號——這一任的霍家家主和家主愛人都不是善茬。
蘇懷瑾統一以堂親、表親稱呼這些霍家的親戚,沒有刻意疏遠,也沒有特彆親近,你對我笑,我就對你笑,你對我以冷眼,那蘇懷瑾自然也不會客氣。
“表弟好。”
“這是給侄子的紅包。”
“嗬。”
進退有度,要禮數有禮數,要嘲諷有嘲諷,保障不讓任何人抓到話頭。
霍握瑜一直擔心蘇懷瑾被他家這邊的親戚惡心到,但對於蘇懷瑾來說,這才哪兒到哪兒啊,霍握瑜明顯沒經曆過蘇家的那種。霍家好歹是一流的大世家,除了霍夫人姐妹,其他人還是要臉的,行事多少有個度。蘇家……才是真的早就失了章法。
看蘇遮和霍夫人惡心人的方式,就能看出來這兩者的區彆。
在霍家的生活並沒有那麼難熬,但對於霍握瑜來說卻是一場永無休止的戰爭。
蘇懷瑾也總算是見到了傳說中的霍一棲。霍一棲之前一直在外地掌管分公司,趕在年前才終於回來。霍一棲比霍握瑜小,比蘇懷瑾大,也是年輕有為的世家新貴。他今天穿了一身米色西裝,銀色線條的襯衣,端麵馬甲,靠近了還能聞到隱隱的古龍水味。
“他算是我的表侄。”霍握瑜對蘇懷瑾道。
一個和霍握瑜差不多大的表侄,兩個同樣優秀的人站在一起的時候,就帶著一種說不上來的相似。隻不過一個更加霸氣外露,一個則要神秘內斂得多。
但一看就是天生的強者。
蘇懷瑾越看霍一棲越覺得既視感很強,卻沒能在原著裡找到霍一棲存在的痕跡,隻能不遠不近地和霍一棲維持著關係。
霍家難搞的都是長輩,小一輩要好上不少。因為比起那些思想僵化,堅持覺得自己也是霍家一份子的長輩,他們的孩子基本就沒在霍家長大,對於這裡的陌生和蘇懷瑾也沒什麼差彆。雖然想要和長輩有樣學樣,但在經曆過之前霍握瑜的冷臉之後,他們也就沒那麼大的底氣繼續端著架子了。
當然,也有本身確實是好相處的小輩,好比讓人看不透的霍一棲同學。
霍一棲遊離於所有的霍家分家的人之外,因為他父親早就去世了,生母……更是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誰,如今又在哪裡。
要不是實力出眾,霍一棲根本不可能在霍家出頭。
有一段時間,霍一棲還在霍老爺子身邊生活過,和霍握瑜才算是有了那麼一點香火情。不過隨著兩人的長大,興趣愛好的不同,他們也沒有多麼熟悉就是了。霍一棲常駐S市,回來B市的時間也不算多。所以霍握瑜才在之前對蘇懷瑾介紹時那麼說——霍一棲情況比較特殊,想交好也行,不想交好也無所謂。
蘇懷瑾卻總是忍不住的思考著霍一棲的不同,莫名地就是很在意,如果一定要說的話,霍一棲是除了霍握瑜以外,給蘇懷瑾留下最深刻印象的人。
就仿佛彆人都是紙片人,隻有霍握瑜和霍一棲是鮮活的一樣。
當然,這種覺得彆人都很模板化的感覺,已經離蘇懷瑾越來越遠了,也不知道是他的錯覺還是什麼,但他確實有一種以他和霍握瑜為圓心,他們身邊的人從一開始也許隻有一個詞的人設,而變成了有血有肉、更加真實的人的感覺。
霍一棲是唯一沒有經曆這種變化,甫一見麵就鮮活著的人。
不等蘇懷瑾繼續觀察霍一棲,霍握瑜就已經敏感地察覺到了蘇懷瑾對霍一棲的在意。他不吃醋是不可能的,但又知道自己沒什麼立場吃醋,隻能自己和自己較勁兒,悶聲坐在一邊,差點憋成變態。
幸好,蘇懷瑾先一步轉移了視線,霍握瑜又以自己童年的玩具室為引,這才隔離開了兩人。
轉眼就到了晚飯時間。
霍家人現在都算是住在了彆墅這邊,這裡房子大,客房多,每年過年,不管暗地裡怎麼樣,至少明麵上都是熱熱鬨鬨的。
小孩子也早已經沒有了初到陌生之地的拘謹與局促,互相玩到了一起,歡聲笑語的,也不算鬨人。
這天晚飯,毫不意外地,霍先生霍秉承沒能出現。他這人就是這樣,萬事不操心,全由興趣來。快五十的人了,活得還像是隻有十五歲,不是和朋友出去浪,就是自己浪,反正怎麼都能浪出花,說是過年回家一家團圓,但在晚飯桌上卻很少能夠看見他的尊容。
沒了霍先生,霍夫人就要更加自由一點,也因此,這一晚的霍家餐桌差點變成全雞宴。
冬菇蒸滑雞、咖喱雞中翅、粟香燜雞腿、豉汁雞肉燜南瓜……還有一道烏雞湯,乍一看去,宛如什麼雞在召開全村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