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8 征服世界的開端(1 / 2)

七十年代翻身記 董晉臣 18015 字 7個月前

陳茉掀開堂屋簾子走進去, 徐桂花和馬野花的談話聲戛然而止。

母女兩個對視片刻,都有些尷尬。

但徐桂花仗著自己年紀大是長輩, 回想起剛才外甥女說的刻薄話, 大聲嚷嚷道:“俺好歹是你小姨,怎麼跟俺說話呢, 沒有一點教養。怪不得俺前些日子,在俺們村都聽到有人笑話你, 這麼大的姑娘, 啥活兒都不會乾, 這要是擱在俺們家……”

“擱你家怎麼樣?你家十幾口子人,飯都吃不上,我可不敢去, 畢竟像我這樣好吃懶做的,你家也養不起。”

陳茉打斷徐桂花的話, 嘲諷道:“再說, 你還知道你是我小姨呢,帶著你便宜閨女上門, 我爹好心收留你們, 誰知道小姨你這算盤打得啪啪響,還想順帶拐個兒媳婦回去,長得不咋地,想得還挺美!”

“……”

陳茉這些話, 句句戳中要害, 一句比一句刻薄, 讓向來在潑婦罵街行當裡無往不利的徐桂花驚呆了,氣的嘴皮子直哆嗦,可愣是一時間找不到話來反駁。

因為……她說得好有道理啊。

陳梅從後麵跟進來,本來同樣怒氣衝衝,聽到自己三妹這話,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徐桂花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才和閨女的話,不僅陳家三丫頭聽到了,而且陳梅也聽到了。

這可是自己未來的兒媳婦,不僅模樣好看,還吃苦耐勞會乾活兒,可不能因為這個原因就把關係給鬨崩了。

但她終究是長輩,而且以後陳梅嫁過來,是做兒媳婦的,她怎麼能現在低三下四的先服軟。

於是她給旁邊的閨女使了個眼色。

知母莫若女,馬野花趕緊跑過去,挽住陳梅的手,楚楚可憐道:“表姐,這件事情我媽雖然做的方式不對,可她是真喜歡你啊,做夢都想著能把你娶回家。可你剛才也聽到了,陳茉表姐太過分了,怎麼能這麼對長輩說話呢,我媽好歹幾十歲的人了,還懷著孩子,你說這萬一氣出來個啥病,我可怎麼辦啊。”

看不出來,這位野花妹妹,也是個演技派,說到動情處,淚水嗚嗚的就開始流淌。

那邊徐桂花躺在地鋪上,也開始哭,隻不過這女人演技就很不走心,隻會乾嚎,嘴裡嚷嚷道:“老天爺啊,俺怎麼這麼命苦啊!”

更絕的是,徐桂花嚎了幾嗓子之後,突然開始躺地上抽搐起來,捂著肚子直打滾。

馬野花顧不上和陳梅說話,趕緊撲回去,哭道:“媽,媽你咋了,是肚子不舒服嗎,媽你可彆嚇我!”

一時間,屋子裡箭弩拔張的氣氛頓時消失,變成一片慌張淒慘。

陳梅雖然性格也算是潑辣的,可到底是沒經曆過這些,有些慌張的問陳茉:“三妹,這可咋整啊,咱媽還沒回來,我先去村口叫醫生!”

短短一兩個月時間,從賣衣服,到潤唇膏等事件,在潛移默化中,陳梅自己都沒察覺到,他已經開始處處都依賴妹妹了。

這並不奇怪,因為在普通人的心裡,能者無所不能。

否則幾十年後,市場上那些富豪演講和言論,為何能夠如此受歡迎,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你足夠有能耐。

陳茉上輩子因為老爸管得嚴,連個男朋友都沒有,更彆提經曆過生孩子了,她的兩性知識科普和胎兒孕育接生,都是從書本上看到的理論知識。

搞不好就一屍兩命的人間慘劇,讓她也有些慌。

就在她後悔自己剛才說話太衝,把徐桂花給氣的像是動了胎氣的時候,她看到徐桂花在嚎叫的中途,悄悄給馬野花使了個眼色,臉上的狡黠神情一閃而逝。

然後馬野花的哭泣聲分明中斷了片刻,再接著繼續哭。

喲,感情這是在出演苦情劇呢。

陳茉暗中磨了磨牙,這可惡的女人還真不好搞,差點就著了道。不過既然今天已經把臉皮撕開了,不好好給她點教訓,還當真以為老陳家的人好欺負。

所以,在陳梅說完轉身要去找醫生的時候,陳茉一把拉住她,說道:“二姐,這個時候可不能去找醫生,小姨現在是偷偷跑出來的,如果找了醫生,她豈不是要被計劃生育的人抓走了!”

陳梅一想也是,可徐桂花這時候在地上哭的直打滾,不去找醫生,這可咋整啊!

好在陳茉有主意,她一本正經的說道:“姐,小姨這是動了胎氣,我記得課本裡說過,動了胎氣就是早產,必須得把孩子生出來。可現在明顯不到時候,生不出來,所以咱們得幫小姨一把。”

陳梅有些茫然的問道:“咋幫?”

活了二十歲的陳梅,以她貧瘠的想象力,實在是想象不出來,生孩子能怎麼幫忙。

就連躺地上乾嚎的徐桂花,和在旁邊假裝哭泣的馬野花都稍稍壓低了聲音,想聽聽陳茉究竟要出什麼主意。

陳茉在屋子裡看了看,沒找到合適的東西,轉身去了廚房,片刻回來之後,手裡拿著一把菜刀,美滋滋的說道:“我記得書本上說了,孩子生不出來就得剖腹產,咱們幫小姨把肚子剖開,把孩子拿出來就沒事了!”

“……”

她這話說完,屋子裡的三個女人都滿臉的難以置信。

徐桂花也顧不上哭了,咕嚕一下從地上爬起來,躲在堂屋的桌子後麵,罵道:“你這丫頭片子,好吃懶做不說還屁事兒不懂,草包一個,拿菜刀給俺接生,俺看你是心思惡毒,想把俺給砍死吧,俺要是死在你家,俺男人肯定饒不了你!”

“先不管你男人能不能饒得了我,你再這麼繼續嚷嚷,讓人聽到了,計劃生育第一個饒不了你!”陳茉舉起菜刀,可能是因為手裡有武器的加持,看起來滿臉殺氣,說道:“怎麼,現在看見菜刀,肚子瞬間就不疼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陳梅怎麼可能聽不出來自己被騙了?

看著眼前荒唐的一幕,如果平時,按照她的潑辣性子,怎麼可能讓陳茉頂著,這時候她早就上去把徐桂花給噴個體無完膚。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沒有生氣憤怒,更多的則是無奈與悲哀。

這樣窮鄉僻壤的地方,這樣貧苦且沒有盼頭的活著,和一個男人結婚,然後渾渾噩噩的生孩子,若是遇見奇葩的,比如小姨夫這樣的男人,就要像徐桂花一樣,變成生孩子專業戶,一個又一個不停地生。

值得嗎,何必呢?

回想到這兩天,自己在省城的經曆,和那個年輕男人給自己描繪的未來和保證,她心裡的某個大膽的想法,開始一點點變得清晰和堅定。

再說徐桂花,因為被陳茉識破騙局,表情僵硬片刻,隻能賠笑道:“俺剛才挺疼的,現在突然就不疼了,茉兒,都是一家人,你拿菜刀乾啥,這可不是開玩笑的,趕緊放下。”

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窮的怕橫的,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這菜刀一亮出來,徐桂花和馬野花瞬間就熄火了,半點幺蛾子都不敢出。

生怕這十裡八村都有名氣的草包外甥女,一個腦子抽筋,拿著菜刀就衝過來給她們一下狠的。

沒等陳茉放下刀,外麵徐桂芝等人有說有笑的走進來了,看見堂屋裡這駭人的架勢,立刻被驚得說不出來話。

陳衛民反應最快,嗖的一聲竄到陳茉旁邊,滿臉緊張的問道:“三姐,這咋回事?”

陳茉沒話說,仍舊把刀舉著,倒是旁邊的陳梅,狠狠地對著自己的大腿擰了一把,哇的一聲哭著跑回了屋。

“……”

這讓陳茉有些無語,二姐關鍵時刻也不含糊啊,妥妥的演技派。

瞧見徐桂芝等人回來,徐桂花瞬間鬆了口氣,求救道:“姐,姐夫,你們可算是回來了,快點攔著點你家三丫頭,她要殺了我!”

聽到這話,徐桂芝也是被唬的不輕,說道:“三丫頭,趕緊把刀放下,有啥事咱好好說。”

陳茉這次倒是沒有猶豫,把菜刀給了陳衛民,徐桂花和馬野花母女倆頓時鬆了口氣,躲在牆角,一臉的劫後餘生。

沒等徐桂花緩過來,陳茉率先說道:“下次再讓我聽到,你想把我姐騙回家當兒媳婦,我這菜刀,第一個就饒不了你!”

這句話的信息量實在是太龐大了,讓一屋子人都有點消化不過來。

不過陳茉並沒有就此收手,繼續拋出第二個炸/彈,她看向馬野花,冷笑道:“還有你,野花表妹,清清白白的姑娘家,要學會自重自愛,彆動不動的就想著來爬我弟弟的床,他還小,也要不起你這樣出色的媳婦兒。”

把菜刀放進廚房裡,又轉身出來的陳衛民,剛好聽到這話,頓時尷尬的不行。

14歲的少年雖然未經人事,但青春期的躁動以及鄉下漢子口花花的耳濡目染,讓他對兩性知識,已經有了個模糊的概念。

再說徐桂芝,本來對於陳茉拿著菜刀對準徐桂花這事兒還很是生氣,可聽了陳茉這兩句話,頓時就心裡有數了。

自家妹妹是個什麼德行,她這當姐姐的再清楚不過。嫁的男人又賭又抽,早就把家底子給敗光了。

這兩年,全靠著把金花銀花嫁人,賣個好價錢,才能維持生活。

看眼下這意思,分明是想用閨女換兒媳婦了,簡直是黑心肝的。

眼瞅著徐桂芝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徐桂花這次意識到事情鬨大了,哀求道:“姐,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想著,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她沒上過學,用的成語也亂七八糟,不解釋還好,一解釋,更是火上澆油。

徐桂芝深吸了口氣,壓下自己心底的火氣,對陳茉說道:“三丫頭,你先去看看你二姐。”

陳茉應了一聲,冷著臉回了屋。

至於後麵徐桂花的事情怎麼解決,陳茉也懶得過問,隻是時不時從院子裡傳來的徐桂花的哀求聲,和馬野花淒淒慘慘的哭聲,聽著讓人心煩。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陳梅正一聲不吭的在屋裡收拾東西,見陳茉進屋,拉著她的手坐在床上,認真地說道:“姐想跟你說個事兒。”

陳茉輕輕嗯了一聲,示意自己在聽。

“這兩天我留在省城,確實遇到了幾個大老板,但憑我的直覺,那些老板們都是黑心肝的,要麼想的是打聽咱們潤唇膏的渠道來源,要麼想的是,竊取潤唇膏的製作方法。你姐我雖然沒你這麼聰明,但也不是個傻子。”

陳梅嘲諷的冷笑兩聲,繼續說道:“直到我遇見了一個熟人的弟弟,他的一番話,讓我徹底心動了。”

熟人的弟弟?

原來,陳梅在商城遇到幾個不靠譜的大老板以後,有些心灰意冷,心裡已經開始打退堂鼓,琢磨著聯係幾個散戶,再慢慢擴張關係網。

可是第二天,她在商場閒逛,遇到了一對熟悉的母女,這對母女,正是當時在縣城裡,花240塊買陳家衣服的那對母女。

陳梅本以為,這對母女是來找茬的,可沒想到,對方卻是來謝恩,並且尋求合作的。

先說謝恩。

買她家衣服的那個母親姓方,叫做方琴,男人死的早,寡居帶著自己的女兒做生意,據說生意做的還不小。

當時之所以會花240塊買衣服,是因為她在南方開了間服裝廠,把這新樣式的百褶裙帶回去量產,在南方銷售,賺了個金箔滿盆。

也難怪上次方琴會出手如此大方,原來人家早就看透了裡麵的商機。

這次在商城逗留,是因為聽說這裡有人把潤唇膏以二十塊錢的價格快速賣脫銷,想要來尋求合作,沒想到一碰麵,竟然還是熟人。

陳茉聽二姐細細道來這兩天的遭遇,思索片刻,斟酌著提醒道:“按照二姐你說的,這個方琴,顯然是奔著潤唇膏的利潤來的,否則根本不可能告訴你那兩件衣服的利潤,還特地為這個感謝你。”

商人逐利,陳茉以己度人,沒有足夠的利潤,她也不會輕易給彆人透露自己的老底。

“這個我知道,用你的話說,這叫套近乎,生意場上打感情牌。隻是這個方琴還不算是厲害的,真正厲害的,是他的弟弟。”

陳梅說道:“這個方琴的弟弟方淳,年少有為,做的是倒爺的買賣,見多識廣。咱們賣二十塊錢的潤唇膏,到他的手裡,能真正的轉出口再走內銷,價錢至少再翻十倍!”

什麼叫做轉出口再走內銷呢?

就是所謂的國貨複進口,外貿貨,也叫作國貨出口複進口。

說簡單點,我們來舉個例子,陳梅在老家生產的潤唇膏,走渠道進入香港,在香港進行簡易的包裝,然後在香港幾日遊之後,換了個華麗麗的殼子,再運回大陸銷售。

本質上還是那個東西,但我這產品是從香港回來的呀,進口貨,你們的東西賣20一支,我們的東西,就能賣到200一支!

七、八十年代的時候,倒爺們就是靠著兩地物價差距,囤積到了大量的財富,其中尤其以浙江、江蘇兩省最為突出,全都在悶聲發大財。

但現在的倒爺,多半都是南北倒,隻有極少數有眼光,有魄力,有財力的人,才能把眼光聚焦廣州香港等地,走出口轉內銷這樣的騷路子。

如此看來,這個叫做方淳的男人,還真如陳梅所說,是個人物。

陳茉想了想,索性直接問道:“他打算帶你去廣州開日化廠,你出技術,他出錢,走出口內銷的路子,是嗎?”

陳梅沒想到三妹如此聰慧,這麼快就猜測到了,隻得點頭說道:“對。”

麵對如此高額的利潤回報,再想想老家農村看不到希望的前路,陳梅的選擇,並不讓人感到意外。

陳茉問道:“你知道廣州距離我們多遠嗎?要坐多久的火車?你知道那個方淳怎麼走的香港渠道,有關係,還是靠走/私偷/渡?你怎麼能保證,他帶你去了南方以後,從你嘴裡套出潤唇膏的製作方法以後,會不會卸磨殺驢,把你賣掉?”

她這話問的又快又急,根本沒有給陳梅考慮的時間,語氣也有些咄咄逼人。

陳梅顯然沒有想那麼多,被問得一句話都答不上來,囁嚅片刻,咬牙從兜裡麵掏出來一張疊的整整齊齊的紙,說道:“你說的這些,我雖然沒有考慮得如此全麵,但多少也想到了,這是他給我寫的字據合同,你看看。”

陳茉鋪平那張紙,上麵寫的大概意思是,陳梅出技術,方淳出錢,兩人合建日化廠,利潤五五分成,還有方淳的簽字以及按下的紅手印。

雖然沒見過這男人,但辦事情倒是光明磊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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