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 對於陳茉來說, 還有一件大事兒。
她要正式從北大畢業了。
這個夏天, 陳茉一股腦做了太多事情,真的是很忙,所以對於學業就有所疏忽。
好在因為有上輩子的基礎, 她不至於掛科。
早上,陳茉難得睡了個懶覺,等到太陽高高升起的時候,一本滿足的起床, 罕見的沒有化妝,十分簡單的紮了個馬尾,素麵朝天, 白襯衣搭配百褶裙, 腳下踩著一雙平底鞋。
前些年她上高中的時候,第一次去上課, 因為聽說自己是校花,還偷偷化了個妝,現在想來, 竟覺得有些好笑。
再後來, 她一邊在學校學習, 一邊踏入商場, 為了增加自己的氣場, 不被人小覷, 每次出門, 她都會畫上精致的妝容,從不出半點差錯。
畢竟,美貌可以給人帶來壓力。
可是今天,她要畢業了。
前後兩輩子在這個學校讀書接受教育,六年前畢業後穿越回來,六年後又經曆一次畢業。
她知道,老天爺不會再給她第三次機會,所以這次畢業以後,就真是要畢業了,徹底和學生時代訣彆。
那就清清爽爽的再去學校最後一次吧。
走出臥室,邵琛已經買好了早飯,兩人坐在客廳裡吃完,邵琛開車送陳茉去學校。
路上的時候,陳茉偏頭打量坐在駕駛位的邵琛,狐疑道:“是我畢業又不是你畢業,你打扮的這麼隆重做什麼?”
邵琛的頭發長了些,最近沒有去剪,今天特意打了些發蠟,明晃晃的三七分貼頭皮,明明是大夏天,卻穿得西裝革履,雖然說是這個年代最時髦的打扮,但在陳茉看來,卻有些一言難儘。
帥嗎,帥,油膩膩的帥。
“你學校裡,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撬我牆角,我特地打扮下不過分吧。”邵琛挑了挑眉,問道:“怎麼,覺得不滿意,丟你人了?”
陳茉無語,不知道他這是發什麼瘋,乾脆就懶得搭理了。
等到了學校,大家都在喜氣洋洋的準備畢業典禮,看到陳茉,都紛紛湊過來說話。
八十年代的大學生含金量可是高的令人恐怖,普通大學出來的學生,都能直接被分配到副鄉長之類的崗位,更彆說他們這些北大出來的,可謂之真正的天之驕子。
最優質的一批,大多數都會選擇出國深造,即使留下來,那也是能直接進中×部等頂級部門,自此以後,平步青雲。
哪怕能力不足的,外交部,發改委,監察部,司法部,審計署這些大部門,想要進去也不難。
所以你會發現一件有意思的事兒,八十年代的大學生,無論是下海經商,還是踏入官場,很少有混的差勁的。
再過幾十年後的2010年,無論80後如何追趕,90後如何蹦躂,00後如何鬨騰,時代終究是這群人60、70年代人的時代。
因為他們懂得抱團。
所謂畢業,就是這張關係網編織的開始,自此以後數年乃至數十年,大家一起越來越壯大,最終走上社會的最頂層,讓多數人來服從他們的意誌。
而現如今的陳茉,就是這個關係網中,最亮眼的領頭人。
換句話說,她也要開始,編織屬於自己的關係網了。
大陸第一女首富的名頭,讓她無論拒絕與否,都直接成為了這一屆畢業生中的主導者,她有責任,也有義務,帶著這群人砥礪前行。
所以在畢業典禮上,她作為優秀畢業生發言。
這次發言,下麵無論是學校領導,或者學生們都很期待,因為大家都很好奇,她是如何一步步爬上首富的位置的。
但是陳茉在這次演講上,就說了幾句話。
“不要問我怎麼就成了首富,因為我自己也覺得有些不真實。”
“但我覺得,既然我可以,那你也可以。”
“今天以後,下麵有一批人,將要和我一樣,徹底離開這個生活了四年的地方。”
“前方的路肯定很難走,但你一定要堅持走。”
笑著說完這四句話以後,主持人拿著一把吉他和凳子來,陳茉接過吉他,順勢坐了下來。
底下一片嘩然,大部分男人開始吹口哨叫好。
院花竟然要一展歌喉。
畢業典禮上,女神的表演,對於很多男同學來說,想來是最大的驚喜了。
吉他聲起,一道清脆的女音,緩緩從舞台上方傳散開來。
人生路上甜苦和喜憂
願與你分擔所有
難免曾經跌倒和等候
要勇敢的抬頭
……
……
陽光總在風雨後
烏雲上有晴空
珍惜所有的感動
每一份希望在你手中[1]
淺淺淡淡的女聲,並不高亢,也並沒有多大的震撼力,但就是這樣簡單的旋律,樸實的歌詞,讓在場的師生們,動容落淚。
陳茉沒說幾句話,卻把想要說的,都藏進了歌詞裡。
畢業前路,肯定不都全都是晴空。
但彆害怕,因為陽光,總會出現在風雨過後。
一曲終了,四周靜謐無聲,唱/紅了無數人的眼。
陳茉鄭重鞠躬,微笑道:“尚未佩妥劍,轉眼便江湖,願曆儘千帆,歸來仍少年。[2]陳茉在此祝福各位,前程似錦,一展宏圖!”
說完以後,陳茉打算退場,女主持卻再次走過來,攔住了她。
陳茉有些疑惑,但是很快就發現了原因。
眾目睽睽之下,邵琛抱著一束玫瑰花走上來,在諸多嘩然,唏噓,羨慕,驚歎,起哄,叫好中,走到陳茉麵前,單膝跪地,獻上手裡的鮮花。
陳茉驚訝片刻,覺得有些好笑,又很是感動。
原來他今天穿成這樣,就是為了來這一出。
下麵的同學們開始瘋狂且整齊劃一的大聲呼喊。
“答應他!”
“答應他!”
“親一個!”
“親一個!”
陳茉伸手接過那束花,笑道:“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年初的時候,你已經求過婚了,而我答應了你。”
說話的時候,她抬起手,露出自己手上的戒指。
“那段時間你太忙,我也忙,連求婚都如此倉促,更彆說有時間準備結婚。”邵琛微笑著抬頭看她,眼神中帶著無限的寵溺與眷戀:“現如今,你的事業有了階段性進展,那我們的婚事,是不是該提上日程了?”
“既然上次我已經求過婚,那我這次就不求了。陳小姐,答應彆人的事情,可沒有反悔的可能,所以現在,和我去民政局走一趟吧。”
邵琛站起來,沒有理會周遭無數的起哄聲,拉著陳茉朝禮堂外衝去。
他忍不住了。
擇日不如撞日,索性就今天吧,領證結婚。
……
……
女孩兒出嫁的地方,肯定是要在家裡。
所以和邵琛領證以後,陳茉回到了水牛村。
她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所以很多平常人需要精打細算準備的,在她這裡,都能辦的精致又大氣。
唯有喜被這一項,被徐桂芝強硬的拒絕出去購買,堅持自己來彈。
“你二姐結婚結的倉促,我都沒給她好好料理,總不能輪到你了,還是這樣將就。連喜被都是買來了,那還結什麼婚哦!”
“茉兒,聽媽的,媽給你彈出來的,保證比外麵賣的好。”
這兩年,家裡日子越過越好,兩個女兒們爭氣,大兒子事業也不差,小兒子今年又考上了清華,徐桂芝的心情一天比一天舒暢,脾氣也跟著好了很多。
陳茉看著她鬢角間的白發,心頭微酸,也就由她去了。
因為陳茉要出嫁,陳梅帶著方淳也趕了回來,男人們忙著安排各種事兒,作為新娘子的陳茉倒是清閒,和陳梅一起,在院子裡看徐桂芝彈棉花被。
徐桂芝一邊彈,一邊念叨:“彈棉花喲彈棉花,半斤棉彈出八兩八呦,舊棉花彈成了新棉花喲,彈好了棉被那個姑娘要出嫁,彈好了棉被那個姑娘要出嫁。”
陳茉安安靜靜的看著,不知道為什麼,明明是如此溫馨的場麵,她卻沒忍住紅了眼,眼淚止不住的流淌。
或許,快要嫁了的女人,都會有些多愁善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