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溯容打了車直奔定位的地址。
趙韓川所在的這個公園顯得有些大, 夜間隻留下一片片鬱鬱蔥蔥的樹影,一片寂靜之下沒有半個人影。
過冷的夜風讓他不由地把外套拉緊了一些,借助著路燈微弱的光線來來回回地找了好久, 最後是在一個小廣場中央的小水池邊上找到的趙韓川。
池裡的水汩汩地流著, 反襯著懸掛在天上的月色, 那個高挑的身影有些頹廢地蹲坐在地上,背靠著噴泉,整個腦袋就這樣低低地垂著,看不清楚臉上的表情。
旁邊的地上是幾罐橫七豎八地倒著的啤酒瓶,乍眼看去完全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 如果不是池水是唯一的動態,隻會覺得這樣的場景像是某副畫麵的定格, 和周圍的寂靜徹底地融為一體。
明明隻是這樣遠遠地看著,溫溯容一想到剛才這人就是這個樣子給他打的電話, 沒來由地隻感到了一陣前所未有的煩躁。
走過去也不說話, 直直地抬起長腿就是一腳, 跟前的罐子頓時被遠遠地踢飛了出去。
遙遙掉落在地後又接連地打了幾個轉兒,嘈雜的聲音頓時撕裂了整片寂靜的氛圍,顯得特彆的刺耳。
趙韓川眯著眼睛抬起頭來, 本來想罵“是哪個不開眼的來找死”, 結果一抬頭正好對上跟前那人冷峻凝重的臉色, 張了張嘴, 忽然間說不出話來了。
兩個人就這樣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一會兒, 誰都沒有說話, 最後還是溫溯容緊緊地把眉心擰了起來,語調不悅道:“有家不回去,到底是什麼毛病?”
他的語調顯然不太好,甚至有些衝,趙韓川眨了眨惺忪的醉眼,忽然間露出一抹笑來:“你不也好端端的宿舍不待,大晚上的往外麵跑。”
也不看看到底是為了誰!溫溯容差點想抬腳直接踹死跟前這大傻逼,忍了忍,走過去重重地拽了一把,把這攤爛泥一樣的人從地上吃力地扯了起來,沉聲道:“少廢話,趕緊回去!你不冷我還覺得冷。”
趙韓川搖搖晃晃了兩下,這才站住了身子,看著溫溯容身上隻披了一件薄薄的外套,知道他確實是怕冷的體質,終於沒說什麼,低低地應了聲:“嗯,那回去吧。”
說完,又是誰也都沒動,兩個人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在原地久久地站了一會兒。
溫溯容終於沒忍住罵出聲來:“帶路啊!你家特麼還要我來帶路嗎?!”
趙韓川這才反應過來:“啊,這邊走!”
因為今晚喝的確實有些多,加上吹了一晚上的冷風,這會兒可以說是頭疼地厲害,以至於他就連走起路來的時候,都變成了曼妙多姿的“S”形弧度。
溫溯容跟在後麵看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加快幾步走了上去,一把將趙韓川的胳膊拽了過來,放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可以感受到一下子落在身上的重量,兩個人的體溫就這樣隔著薄薄的衣衫一點點地融合在了一處,耳邊是薄薄的吐息聲和濃烈刺鼻的酒味。
一路過去,誰也沒有說話。
因為家裡的傭人全部不在,當兩人回去的時候,周圍一片黑暗,隱約間可以聽到趙崇業鬼規律地傳來的沉重呼嚕聲,落在這樣的氛圍當中,依舊擋不住的冷清。
這是溫溯容第一次看到趙韓川的生活環境,借助著打開的走廊燈打量著周圍,隻覺得在這座金碧輝煌的豪宅當中,似乎透著那麼一絲淡漠的寂寞。恍了一下神,莫名地聯想起自己那個沒有什麼溫度的家來。
緩慢地走上了二樓,他一直沒有多問什麼,直到進了房間,才把趙韓川重重地扔到了床上,沒好氣地開口道:“喝了那麼多,趕緊睡覺。”
今天晚上一照麵,他的態度好像就一直這麼惡劣,緊擰的眉心足以顯示出此時極差的心情,可偏偏趙韓川這個始作俑者好像渾然不覺,倒在床上慢悠悠地換了個舒適的姿勢,笑眯眯地朝他張開了手臂:“抱一下好不好?”
溫溯容第一反應是想拒絕,可是看著那雙看似微笑著卻滿是寂寞的眸子,到底還是一臉不耐煩地走了過去:“彆以為借酒發瘋就真拿你沒什麼辦……”
他的話沒說完,已經被趙韓川一把拉了過去,下一秒,整個人就被攬進了一個寬闊的懷裡。
“放心吧,就一會兒。”趙韓川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這樣說著,抱著他的雙臂確實更加地緊了幾分。
這樣的懷抱有些過緊,緊地似乎想要抓住整個生命力最重要的東西。
溫溯容不由有些晃神,抿了抿唇,到底是沒舍得去打斷他。
互相依偎著的安靜氛圍,終於讓趙韓川原本有些混亂的心情一點點地平靜了下來,微微地垂了垂眼睫,這才真正感受到所有的事情終於真正地過去了。
不管以後蘇夢還會不會再回到這個家裡,都已經再也變不回那個興風作浪的女人了。
其實直到今天晚上,他依舊不是很確定自己這樣的做法到底算不算正確,可是當現在將溫溯容輕輕地抱在懷裡,安靜地感受著兩人的吐息,心裡的最後一絲煩躁也跟著被一點點地徹底回歸了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