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夜已深了, 諸位女眷留在外麵也無用, 徐知府就遣人將她們一一送回, 又額外謝了胭脂和秦夫人。
從丘悅口中得到胭脂已經回鏢局的消息之後, 趙恒便馬不停蹄的趕了回去。
幾位鏢頭和唐宮也知道了拐子的事, 也有些擔心趙恒,便都聚在正廳一夜沒睡,這會兒見趙恒完好無損的從外頭進來,都跟著鬆了口氣。
胭脂顧不上許多, 丟了茶杯跑到他身邊上上下下看了幾遍, 口中還不斷地問,“可還好麼?傷到了沒有?怎的這會兒才回來?快給我瞧瞧,可不許跟上回似的藏著不說。”
趙恒老老實實任她撥拉來撥拉去的檢查,問一句就答一句, “幾個毛賊且不算什麼, 並未傷著, 接應的人剛去,中間我也不好隨意離開,故而拖到現在。放心吧,再不會瞞你的。”
徐峰等人原本還想聽他說說經過,可一看眼前這情景, 便都交換下曖昧的眼神,嘻嘻哈哈的鬨了開來。
左右人也回來了, 什麼話不能以後問呢?壞人姻緣是要遭驢踢的, 看著也沒什麼事, 散了,都散了吧!
徐峰就十分誇張的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又胡亂抹抹眼角沁出的酸淚,故意大聲嚷道:“都傻愣著作甚,等著挨攆麼?趕緊的,有一個算一個,都回房睡大覺去!散了,都散了!”
眾人哄笑出聲,都紛紛散了,隻是臨走前又故意排著隊從趙恒和胭脂身邊晃過去,你一言我一語擠眉弄眼說得起勁。
“一夜沒睡,果然有些累得慌!”
“咳咳,可憐你我都是沒人疼的!”
“哎呦呦,大當家,你可傷著了麼,彆再像上回似的藏著掖著……”
徐峰扭扭捏捏的學了幾句,話音未落,眾人便都紛紛笑倒了,唐宮十分敬佩的衝他抱了抱拳。
才剛還沒覺得有什麼,可這會兒給這些家夥一打趣,胭脂也覺得麵上火燒火燎的,又不好發作,當即一跺腳,又死命錘了趙恒一把,扭頭跑走了。
趙恒追了幾步,沒追回來,後頭眾人笑的越發大聲,一個個都東倒西歪的。
趙恒轉頭抱著胳膊看他們,忽然冷笑一聲,然後咬牙切齒的捏了捏拳頭,活動下筋骨,帶著一身哢啪作響往那邊走去。
“來來來,眼見著是閒得慌了,倒不如練些拳腳,省的生疏了。”
見勢不妙,一群人便要作鳥獸散,可哪裡走得脫?都被趙恒先後拎了回來,院中好一片上躥下跳、鬼哭狼嚎……
眾人鬨了一回才回去休息,趙恒又去胭脂那兒瞧了瞧,說了幾句貼心話,也各自歇息。
接下來幾日,徐知府親自審了那三個拐子,又叫手下的得力乾將使出渾身解數,對他們嚴刑逼供。
一開始,那三個拐子還死咬著不說,可到底受不過刑罰,漸漸地又吐出來其他諸多同黨和牽連其中的人牙子。
徐知府親自整理成卷宗,發現跨府連州,涉及大小省府州鎮多達三十餘個,被拐孩子少說也有數百人,堪稱多年來頭一號的大案!
這樣規模的賊窩想要連根拔起,單靠他一個人的力量是不成的,勢必要相關地域通力合作,那麼必然要驚動聖聽。
徐知府不敢怠慢,親自寫了折子,命人八百裡加急送進京去。
接到折子之後,聖人也勃然大怒,連夜召集幾位肱骨大臣商議此事,又親下聖旨,命徐知府牽頭,與朝中派去的欽差大臣協作辦案,務必要將這些不法之徒連根拔起。
大凡朝廷真下定決心想做什麼,必然沒有做不好的,且拐賣孩童此類案件又是最容易引發眾怒的,下頭百姓無不拍手叫好,更有許多苦主跪到各地衙門口嚎啕大哭……
轉眼三個月過去,外麵的柳樹已經發出一層淺碧色的蓉芽,拐賣人口的案件審理也終於告一段落。
聖人親自下旨,大肆封賞了在本次案件中的立功之人,其中便有秦夫人、胭脂和趙恒。
兩位女眷倒也罷了,到手的不過是一柄如意、宮中新式首飾,以及各處送上來的精致衣料布匹,另有白銀一千兩。因趙恒乃是頭一號功臣,聖人得知他以前還在軍中立過戰功,除了一乾財物獎賞之外,還親書一塊“忠君愛國”匾額,是徐知府親自帶著一眾官員送來的,如今正掛在鏢局大門正上方,凡過往人員,文官下轎武官下馬。
從另一種層麵上講,隻要以後中定鏢局彆想不開謀逆叛國,任何官員、官府都輕易不敢得罪了。
鏢局上下都與有榮焉,說話做事越發謹慎,絲毫不敢給這份殊榮抹黑。
唐宮本來早想走了,給留了好幾回才留到現在,誰知就趕上了,每日出出進進都覺得感慨萬千。
“先前公乾的時候倒沒這個福氣瞻仰,誰知如今浪跡江湖了,反而……”
他感慨,趙恒又何嘗不是?
“再過兩日便叫人收了,這麼著著實太過招搖了些。”
聖人禦賜之物先供出來幾日是老規矩,本地官員亦覺麵上有光,不然依著趙恒的性子,早就放到鏢局最深處的屋子供起來了。
匾額送來的第二日,徐知府與徐夫人竟又親自帶著小公子來了,眾人不免又呼啦啦出來迎接。
徐知府長得文質彬彬的,說話做事也都十分和氣,在外名聲甚好,徐夫人也十分樸素,眾人對他們的敬重倒是發自內心的。
徐知府先衝著門口的匾額拜了兩拜,這才隨趙恒進去。
“如何又勞動大人與夫人親自前來?”趙恒就有些疑惑不解,又命人上茶。
徐夫人不答反問,“如何不見江姑娘?”
趙恒就明白他們的來意了,一麵叫人去請,一麵道:“不過舉手之勞,聖人也給了賞賜,夫人不必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