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回到工作室, 第一件事就是在電腦上搜索阿爾茨海默症。
阿爾茨海默症,俗稱老年癡呆,無法治愈, 隻能通過治療延緩病情的發展。
有的患者在發病時會記不得近期的事情,卻對時間久遠印象深刻的事情記得很清晰。
向暖想了想, 感覺秋姥姥就是這種症狀。
雖然她並不知道看看嘴裡念叨的“wéig”是誰,但姥姥似乎等了這個人很久。
也許是……姥姥的丈夫?
向暖輕支著下巴, 目光茫茫地落在電腦上, 已然快要沒有焦距。
腦子裡不由自主地浮出了駱夏攙扶著秋姥姥走時喊住她的場景。
男人立在陽光下, 明亮如斯,跟她說, 晚上見。
晚上, 見。
向暖的嘴角無意識地輕輕翹了幾分。
顧添端著水杯從茶水間走過來, 就看到向暖微揚唇角正盯著電腦發呆。
他走到向暖身後, 突然出聲:“電腦屏幕上有花兒啊?還是你心裡樂開花了?”
向暖被他嚇到, 抬手拍了拍胸口, 蹙眉不滿道:“我強烈要求跟你分辦公室,在中間加道牆也行!”
當初開工作室,倆人的資金有限, 最後就將就了些,倆老板共用一個辦公室。
不過也不擠,空間還蠻大的。
顧添笑說:“你去征得房產公司的同意, 我就出錢給你加道牆隔斷。”
向暖也就是隨口說說而已。
其實他倆在一個空間裡做事效率還挺高的, 有什麼情況直接就跟對方商量討論了,動都不用動一下。
“哎, 師兄, ”向暖靠在椅子裡, 輕微地左右轉著轉椅,對已經回到自己辦公桌那邊的顧添說:“今晚不管有什麼事我都不加班啊。”
顧添微挑眉,調侃:“工作哪有駱夏重要,師兄了解,今天就算你早退我都讚成。”
向暖被他調侃的有點不好意思,臉頰染上一層薄紅,但她依然可以坦然笑著對顧添說:“謝謝師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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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跟同事換了班,駱夏下午哪兒也沒去,就在家裡陪著秋翡了。
一家人被秋翡走失這件事搞得心驚膽戰,哪怕人平安找回來了,也仍心有餘悸。
難得一家人聚在一起,索性就來了個家庭會議,最後一致決定再聘個專門照看姥姥的阿姨,要寸步不離地跟著老人。
商量完秋翡的事情,駱夏就成了重點關注對象。
夏知秋對兒子說:“我們學校有位老師的侄女跟你差不多大,阿夏你要不要去見見?”
駱夏微微皺眉,失笑道:“我這才回來多久,你就想讓我去相親?”
夏知秋說:“這不是你也到年紀了嗎,該考慮感情問題了。”
元秋亭也開口,用並是特彆不標準的普通話對駱夏說:“阿嫲也覺得噢,該去見一下。”
在駱夏成家這件事上,兩位女性長輩明顯比男性長輩更急切。
駱錦遊和駱鐘元父子倆始終都沒開口催促駱夏。
駱夏被母親和奶奶搞得哭笑不得,回她們:“好啦,我自己有打算,你們彆給我安排相親啊,我不去。”
夏知秋幾乎一瞬就察覺到了兒子話裡的意思,有點好奇地問:“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駱夏搖頭,“還沒。”
“但有喜歡的了。”
似乎是想到了向暖,他的眼眸不自覺地彎了彎,話語溫和地對家人說:“你們彆操心我,給我點時間。”
夏知秋這下放心了,連連點頭,“好,好,不催你了,你慢慢追。”
秋翡回到家進屋睡了一覺。
雙腳因為有過太多路而磨出了水泡,駱夏不想打擾她睡覺,於是便等秋翡傍晚醒來才給她處理。
這會兒的秋翡神誌還算清醒,她望著乖外孫,語氣歉疚地說:“我又給你們帶來麻煩了。”
“哪有,”駱夏的聲音溫柔,“姥姥您彆這樣想。”
他幫秋翡處理好水泡後折身去了衛生間洗乾淨手,而後回來,給老人蓋上毯子,蹲在秋翡床邊,仰頭看著秋翡,淡笑著認真道:“您不是麻煩,您是我姥姥。”
“小的時候您照顧我,現在該我照顧您了,隻是這樣而已。”
秋翡渾濁的眼睛裡盈著水光,抬手摸了摸駱夏的腦袋,特彆遺憾地呢喃:“我們阿夏這麼好,惟常卻沒福氣看你一眼。”
“唉,”秋翡說:“近來越發想他了。”
駱夏沒有說什麼去安慰秋翡。
他知道安慰也並不能讓姥姥的思念減輕一點。
須臾,秋翡囑咐駱夏:“這件事阿夏不要告訴阿程。”
駱夏點頭應:“好,不告訴他。”
“阿程最近在乾嘛?”
“出差去了,”駱夏給秋翡倒了杯溫水,笑問:“想他了?”
而後就溫聲道:“等他回來就會過來看你了。”
秋翡慢吞吞地喝著水,表情有點呆滯,像在想什麼事情。
要是她也離開了,阿程就真的是一個人了。
秋翡正發著呆,駱夏對秋翡笑道:“姥姥,外麵的晚霞很美,要不要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