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暖正猶豫著要怎麼回房間拿衣服,忽而看到床邊整齊地疊放著她經常在家穿的寬大T袖和運動超短。
她立刻摸過T恤來套在身上,然後就……
看到T恤和運動短褲中間居然藏著她的貼身衣物。
向暖的臉發起燙,耳朵也變得熱熱的。
昨晚發生的事情不受控地在她腦海中浮現,像一幕幕超清電影鏡頭那樣清晰。
她咬住唇,默默穿好衣服,回到了自己住的那間主臥。
進去後向暖注意到床上鋪的四件套都被摘下來換了新的。
臉頰登時又熱燙幾分。
向暖躲進盥洗室,在洗漱時用冷水給自己降溫。
駱夏把洗乾淨的床單被罩等物件掛起來晾好,回到臥室時,發現床上的人不見了,他轉身去了主臥。
聽到盥洗室有水聲,駱夏走過去,輕輕敲了敲門。
“向暖?”
剛平複下來的向暖的心臟登時又跳到嗓子眼。
她佯裝鎮定地回:“嗯?”
“洗漱完下樓吃午飯。”駱夏低沉的嗓音染著笑。
向暖彎腰低頭掬了一捧冷水在臉上,而後才故作平靜地應:“嗯,好。”
她下樓時駱夏正在擺碗筷。
向暖走過去,男人轉身,邃然的眼眸中帶笑,直勾勾地注視著她。
向暖被他看的不自在,剛走過去,人就被他撈進了懷裡。
向暖呼吸一滯,眼簾飛快地顫動著,手已經抬起來抵在他肩前。
駱夏神色正經地關切問:“還疼不疼?”
向暖的臉蹭的一下就紅透,幾乎要滴出血。
她目光飄忽地躲閃開,強撐著淡定,聲若蚊蠅地回他:“還……還好。”
駱夏由喉間溢出一聲短促地低笑。
男人眉宇疏朗,彎腰親了親她的嘴巴。
向暖的手指下意識地揪住了他肩膀處的衣料。
駱夏沒纏著她親起來沒完沒了。
他適時鬆手,放過她,嗓音愉悅:“吃飯吧。”
“吃完收拾下東西,我們出發。”
向暖彎眸淺笑,點頭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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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
天氣晴朗,陽光普照。
因為黎明之前下了雨,今天的空氣很好,還有清涼的風拂著。
向暖坐進副駕駛,和駱夏一起去海邊。
在路上向暖打開了車載音樂。
駱夏說她點哪首歌他就給她唱哪首。
向暖毫不猶豫地點了《葡萄成熟時》。
駱夏失笑,一邊開車一邊給她低聲哼唱。
除去那次在酒吧跟著歌手哼唱,他上一次這麼認真地唱這首歌還是高三那年的冬至前夜。
雖然她當時在場,親耳聽到了,但那次到底不是專門唱給她聽的。
這次,特意唱給她,隻給她一個人。
向暖偶爾也會跟著他哼兩句。
她的杏眼彎著,嘴角上翹,心情格外愉悅。
因為車載音樂的藍牙連的駱夏的手機,向暖就拿了他的手機點歌。
她搜出她當年在KTV唱的那首《夏天的風》,點了播放。
在頁麵自動跳轉到歌曲主頁後,向暖盯著已收藏的實心紅心愣了愣。
她退出歌曲主頁,戳到屏幕最右下角的“我”那欄。
然後就看到最近播放的歌單隻有一個,名為“Eason”。
而在這個歌單上方,有個“喜歡”的列表,數字顯示的是1。
向暖點進去,看到了她正在播放這首。
隻收藏了這一首。
向暖忽而想起之前她看的那部電影裡的一句台詞:“每個人都有想躲起來聽的歌。”
向暖沒問他什麼,唇邊漾著笑退出軟件界麵,關掉屏幕,把他手機放回了儲物格。
駱夏其實是在跟她告白那晚把這首歌收藏了起來。
那晚在酒吧的時候,他跟著台上的歌手哼唱著《葡萄成熟時》,腦子裡卻一直閃過當年她在KTV雙手握著麥克風緊張的聲音都止不住顫抖唱歌時的場景。
她唱的歌叫《夏天的風》。
駱夏在那個當下就摁開手機,搜索出這首歌,點了收藏。
那是他唯一一次點“喜歡”這個心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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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彆墅,駱夏把行李搬到樓上臥室。
向暖跟著他進去,打量起房間來。
上次來的時候,還是高三畢業後。
她和邱橙住的另一個臥室,這間臥室的床比較大,是三個男生住的。
“房間我提前讓人過來打掃了,床單被褥也都是新的。”駱夏隨口告訴向暖。
“嗯。”向暖點點頭應。
駱夏把行李放到不礙事的邊角,他坐到床尾,擰開礦泉水喝了口。
向暖已經去了半球形室內陽台那邊。
她隔著單向落地玻璃望著窗外,蔚藍的大海和湛藍的天空在遠處交接。
海灘上有不少遊客。
駱夏走過來,立在她身側,偏頭垂眼笑看她。
向暖的眼眸倏的波動了下,就像平靜的湖麵突然泛起了漣漪。
駱夏循著她的視線望過去。
海邊有幾個少年少女正在追逐嬉戲。
他捕捉到這群身影時,有個女孩子不小心撞到了一個男生身上。
女生急忙往後退了一小步,男生卻低頭笑著看向她。
在女孩子羞赧小跑開的那一瞬,駱夏和向暖都注意到了男生那隻躁動不安又無處安放的手。
那隻想去牽女孩子的手,卻最終沒敢伸出去。
在最美好的青春歲月裡喜歡上一個人大概就是這樣吧。
明明很想靠近,卻又沒勇氣靠近。
向暖正笑著,手就被身旁的男人牽住,繼而十指扣緊。
她扭過頭,仰臉看向他。
兩個人相視一笑,默契十足地拿上相機牽手出門,去沙灘玩。
剛走出門,在向暖身後的駱夏就伸過手來,把他帶來的墨鏡給向暖戴好。
向暖扭臉,用手指往下勾了勾眼睛,不解地看著他問:“你自己不戴,給我戴墨鏡乾嘛?”
駱夏低歎,無奈笑說:“本來就是幫你拿的。海邊風大,怕你迷眼。”
她的心臟猛的收緊。
就因為她之前在天台上被風迷過眼睛。
他真的再細致體貼不過,連這種小事都能顧及到。
向暖還沒回過神,人就被他拉著往沙灘走去。
她落後他半步,被他緊緊牽著手。
向暖垂眸看看他們交握的手指,又仰臉望向他,而後唇邊漾開笑。
他是真的把她放在了心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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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駱夏說不用再特意拆千紙鶴,但向暖還是把那個玻璃瓶帶到了過來。
晚上睡前,她一個一個地拆開,看他都寫了什麼。
時不時還用相機拍幾張照片。
最後向暖坐在一堆五顏六色地彩紙中,眼睛裡盈著瀲灩的水光,嘴角卻上揚著,笑的開心。
駱夏拿過相機,給她拍了一張照片。
然後他走過來,在她身邊蹲下。
駱夏找了片刻,捏起一張彩紙,問她:“這天為什麼寫了好幾遍我的名字?”
他手中拿的那張彩紙上寫的是——
“2009.09.07,駱夏,駱夏,駱夏。”
向暖扭頭和他對視著。
她眨了眨眼,開口問:“你不記得啦?”
駱夏輕蹙眉,“9月7號,我在給你補課。”
向暖點頭,“嗯。”
她從他手中拿過彩紙,沿著折痕慢慢疊紙鶴,輕聲說:“那天宋欣去了圖書館找你。”
“我很羨慕她,”她頓了頓,抿嘴笑開,坦然地繼續道:“羨慕她能那麼自然地就將你的名字喚出來。”
“而我卻做不到。”
那時,他的名字,是她無法宣之於口的秘密。
駱夏隻記得他那天給她補課了。
對於宋欣出現的那個插曲,如果不是她提醒,他完全不會想起。
駱夏伸手,攬她入懷。
向暖捏著手中疊好的紙鶴,抬手回抱住他。
“是不是很遺憾?”駱夏有些心疼地低聲問。
向暖笑了笑,大方承認:“嗯,很遺憾。”
駱夏把她抱起來,起身走到床邊坐下。
向暖就坐在他腿上。
她勾著他的脖子,垂眼擺弄著手裡這隻小紙鶴,嘴角盈著笑意,不再掩飾道:“也不止這一個遺憾。”
“高三一整年,我都沒有喊過一次你的名字。”
在要離彆的機場才鼓起勇氣喚你一聲“駱夏”。
因為當時覺得,再不喊出來,可能真的就再也沒機會了。
“也很遺憾運動會那天我出了糗,中午就回了家,沒能看到你下午在賽道上奔跑的樣子。”
駱夏抬手,輕輕幫她將散落的發絲攏到耳後。
“還有嗎?”他低聲問。
還有什麼遺憾。
向暖不自覺地抿了抿嘴巴,語氣平靜地輕聲回道:“最遺憾的大概是,我終於考上了你被保送的大學和專業,但還是陰差陽錯沒能跟你上同一所學校吧。”
她輕描淡寫地說完,掀眸看向駱夏,衝他笑了笑。
駱夏沉默著沒說話,隻探身過來吻了吻她的唇瓣。
像在溫柔地安撫她。
“其實也沒什麼,”向暖早就對這些青春裡的遺憾釋然了,她語氣輕鬆道:“有遺憾才是青春吧,大家都一樣的。”
“你肯定也有你的遺憾,比如沒有按照原定計劃讀建築。”
“嗯,”駱夏同意了她的話,隨即喉結滾了滾,又說:“但我最大的遺憾,是你的遺憾都跟我有關。”[標注1]
向暖怔愣了下,而後就笑著捧住他的臉,湊過去輕輕地親親他,語調微微揚起,說:“現在這樣就很好。”
“我們在更高處相見了,駱夏。”
“你是更好的你,我也是更好的我。”
駱夏失笑,捏了捏她的臉蛋,語氣寵溺地調侃:“活得還挺通透。”
向暖被他誇得小小地驕傲了下,歪了點頭莞爾說:“是實話實說。”
“回頭想想,高三那一年,我過的還挺淋漓儘致的。”
有越來越好的成績,有三五個真心相待的朋友,還有一個我特彆喜歡的男生。
暗戀很酸澀,跟我們小時候在葡萄架下摘下來吃的紫葡萄一樣酸,但偶爾也會遇到一顆甜的。
那一點點甜,足以衝散我之前品到的所有酸。
我還是很喜歡紫葡萄。
也依然很喜歡你。
“你接下來的人生,也會過的格外淋漓儘致。”駱夏眉間帶笑,低聲溫柔地對向暖說。
向暖笑著回他:“你也是。”
我們都會擁有一個淋漓儘致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