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默又告假了。
鮑鴻有些無奈,便是他也沒有三天兩頭的往外跑,反倒是自己帳下這個軍侯,隔三差五的便要出去,偏偏還沒法不答應。
上次是袁紹和曹操招,這個麵子,鮑鴻不能不給,這次又是盧公……說實話,鮑鴻有些酸了,他就想不明白,一個不到十五歲的少年,怎會在剛剛進入洛陽不久,便與這麼多大人物搭上了關係?
袁紹那裡,還可說是曹操引薦,曹操……從來都不是什麼正經人,但盧公這就有些……
看著即便陳默不在,也依舊堅持每日訓練的部隊,鮑鴻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這小子練兵上還真有些天賦,隻是想想自己在洛陽這麼多年,苦心經營,也沒能被顯貴看重,陳默來了不過數月,便有了這許多人脈,若說一開始鮑鴻想要交好陳默,那現在,他對陳默就有些嫉妒了。
其實鮑鴻也不是沒有貴人提攜,何進對鮑鴻其實還是不錯的,否則,也不可能讓他先擔任屯騎校尉,這次又把他給推上下軍校尉的地位,隻是何進屠家子的身份,鮑鴻看不上。
唉~
立在帥旗下,想著剛才陳默那一臉平淡的說要去拜見盧公的表情,鮑鴻這心裡麵就很不是滋味。
另一邊,陳默自然不知道自己被人嫉妒了,就算知道,也不會太在意,庸人才會有功夫去嫉妒彆人而不是想著提升自身。
對於這次見盧植以及他那位故友,陳默特地回家換了一身乾淨的儒袍,這才往涼亭的方向趕去,隻是到了涼亭之後,卻發現隻有盧植一人,並無他人。
“累盧公等候默之過也!”見到盧植已經在等他,陳默沒有解釋什麼,連忙上前道歉。
“無妨,這人年紀大了,夜眠會短許多。”盧植搖了搖頭,示意陳默坐在自己對麵,微笑道:“我那位故友尚未到來,不如你我先對弈一局如何?”
“敢不從命!”陳默點點頭,也拋開了雜念,跪坐在盧植對麵,照例執黑先下,盧植的棋藝較自己高出不少,多數時候,會直接讓他先下。、
“你這般下法,可非君子所為。”看著陳默落下的黑子,盧植有些好笑道。
兩人對弈已久,對於盧植的路子,陳默大概知道一些,每次先手,都會想辦法擾亂盧植布局,相比於盧植每落一子,必考慮全局而言,陳默的下法卻是步步搶先,擾亂盧植布局,不讓對方布成局勢,有時候甚至不惜自殘也要擋住盧植的氣。
“盧公見諒,弈棋之道,在晚輩看來,猶如兩軍對壘,布局固然重要,但若能令對方不能成局,以快取勝,或有劍走偏鋒之嫌,但相比於穩抓穩打,最後被盧公大勢碾壓而言,這般反而更有勝算。”陳默也不尷尬,盧植還不至於因為這個就心生惱怒,以他的棋藝,要贏盧植,也隻能想到這個辦法,跟盧植鬥快,打亂對方節奏。
“年輕人好勝之心太強,固然是好,能叫人銳意進取,但太過執著於勝負,反而落了下成。”盧植顯然已經習慣了陳默這般打法,四平八穩,落子速度不快不慢,陳默這種搶功的路數,仗的就是年輕人頭腦活泛,如果跟陳默去拚這個,盧植自問拚不過,所以便不再拚,隻是按照自己的節奏,不管陳默如何下,他都不緊不慢,頗有一種他強任他強,我自巋然不動的感覺。
棋盤過半,陳默沒能搶功下這一局,局勢開始不利,落子速度也慢下來,陳默努力將自己散亂在各處的棋子銜接,以圖翻盤,盧植的落子速度卻快了幾分,大局已成,陳默這種前期瘋狗一般四處破壞的下法,自己本身就是散亂一片,一旦盧植勢成,幾無翻盤可能。
若是常人,到此地步,幾乎已經放棄,但陳默性格百折不屈,即便此時,也依舊努力尋求機會翻盤。
隻是到得此時,雙方攻守易位,盧植開始咄咄逼人,落子速度越來越快,陳默反倒開始謹慎起來。
“盧公,這對我一後輩還用此等招式,是否有些……”陳默一邊下棋,一邊開始打感情牌。
“弈棋之道,猶如兩軍對壘,你如今也是將兵之人,聽聞也曾上過戰陣,當知這兩軍對壘,心術也在其中,你這後生開局之時,不也正是用此法想霍亂老夫心神?”
陳默無言以對,又下幾子,終究回天無力,眼看著盧植將自己的棋子一片片吃掉,再難翻盤,隻得投子認輸。
“少見子乾與人對弈如此慎重,此子棋力倒是不錯,隻是劍走偏鋒,終非正道。”就在陳默投子認輸之際,身後突然響起人聲。
“慈明來的正好,小輩精力旺盛,老夫年邁,卻是力有不逮,你來替我,教教此子。”盧植抬頭,看到來人笑道。
“也好。”來人也不推脫,接過盧植的位置跪坐下來,隨口道:“少年郎可是子乾子侄?”
“非也。”盧植搖了搖頭,跪坐於一旁:“乃子源弟子,此番入洛陽入仕,前來拜會,我見此子聰慧,且有子源之風,常來我府上弈棋,時日久了,倒也沒了許多規矩。”
“看得出來,少年郎與我對弈少了幾分方才的淩厲,中規中矩。”來人看著陳默落子,不由笑道:“卻是有幾分子乾的影子。”
陳默常與盧植對弈,雖然對弈時,多半是設法拆解盧植棋局,但此刻與旁人下,盧植的套路卻是信手拈來,不見絲毫晦澀。
“此子有過目不忘之能,與我對弈多時,卻也不奇怪。”盧植看著棋局,感歎道。
過目不忘,不說沒有,但絕對不多,單就這一點,都算得上奇才,更何況陳默無論文武,都有不俗造詣,這也是盧植願意提攜的原因。
“能得子乾看重,當有不凡之處,不過子乾今日尋我前來,說的可並非此事。”來人顯然誤會了什麼,看著陳默道:“老夫不在仕途久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