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整脊手法稍微有一點了解的人都知道,這種清脆的彈響就說明椎體複位已經成功。
林巍在完成這一係列動作的時候,看起來似乎並沒有用多大的力氣,哪怕是抱著費爾南德斯的上半身,側彎和旋轉看起來幅度也不是很大,至於他按在棘突上的手指的力度就更不值一提。
但脊柱的定點旋轉複位法本來就不是靠蠻力,而是對人體解剖結構、力學中的杠杆與支點充分了解的情況下,通過體味的變化讓重心落在後關節上,脊柱處於暫時失穩的狀態,再以手指輕輕撥動偏移的棘突,使位移的椎體回到正常的解剖位置上,錯縫的關節突關節對位,恢複脊柱內外平衡。
總的來說,是個看起來很容易,操作起來卻十分複雜的技術活,操作不當還有十分嚴重的後果。
三位籃球隊的康複師看了林巍的操作都睜著眼、半張著嘴,這才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複位手法跟這比起來簡直就是學藝不精。
馬丁正要開口,林巍卻沒有給他機會,他的手指迅速在費爾南德斯脊柱兩旁的肌肉附近按揉一遍,看起來不過十來次的首發,對於局部穴位的刺激和周圍韌帶肌肉的放鬆作用甚至抵得過彆人十分鐘的按摩。
然後他趁著費爾南德斯注意力不集中,身體比較鬆弛的狀態,又重複剛才的動作完成了下麵兩節脊椎的複位,又是連續兩聲彈響,費爾南德斯這次卻發出了一聲驚呼。
他這動靜把周圍幾個人嚇得不輕,尤其是馬丁和他的兩位同事,緊張得差點衝上去,卻被林巍一個眼神釘在了原地。
那眼神也不是多麼凶狠淩厲,反而十分的平和淡然,卻就是這種平和淡然的目光,無端就叫人安下心來。
林巍的手指放在費爾南德斯的脊柱上,沿著縱軸往下一滑,重點在第四腰椎棘突旁點按了兩下:“這裡有壓痛?”
他的語氣聽起來不像是疑問句,反而倒像是個陳述句。費爾南德斯點點頭:“有一點,不過比之前好多了。”
林巍鬆開手,站直了身體:“今天就到這裡吧,先做兩天理療,後天再看看。”
眾人沒聽懂他這個後天再看看是什麼意思,馬丁問道:“後天還需要複位嗎?”
“隻剩一點小問題,彆擔心。”林巍看了一眼眾人,“大家還有什麼問題嗎?”
其中有個籃球隊的康複師問道:“為什麼不能今天一次性做完複位呢?我們的時間真的很緊迫。”
“因為我第三次給他使用複位手法之後他的肌肉對我的動作已經形成了條件反射,我隻要開始牽引他的脊椎,豎脊肌就會不自覺地痙攣,反複使用複位手法效果並不理想,反而容易導致傷病,先休息兩天,用一些放鬆肌肉。”林巍耐心的解釋道。
“你剛才用的手法是《美式整脊》還是你們中醫的正骨?他們之間有什麼不同嗎?”另一名籃球隊的康複師問道。
林巍攤手:“我認為,沒什麼區彆,不都是以恢複脊柱正常解剖位置的徒手療法……”他走到桌前,擠了點消毒液在掌心,一邊搓揉一邊轉過身來補充道,“如果硬要說有什麼區彆,可能是美式整脊有時候還需要配合器械,例如美式整脊槍,但我們中醫整脊,無論哪個流派,通常都是以手法為主。”
籃球隊的康複師繼續問道:“可是根據我的了解,中醫是一門經驗學科,治療完全仰仗施術者的理解和經驗,這樣的方法真的適用於現在的脊椎病嗎?據說,在中國因為濫用扳法而導致的脊髓損傷甚至截癱的案例非常多。”
這話說得看似客觀,其實相當無禮。林巍還沒說什麼,一旁的陸希妹子不樂意了:“什麼意思,你以為學中醫就不用學解剖了嗎?還根據你的了解……你上哪兒了解的,盲人按摩嗎?”
陸希妹子氣得不輕,都有些口不擇言,在心裡給盲人按摩從業者道了個歉。
林巍比她淡定多了,麵不改色的搓著消毒液,甚至連臉上的笑容都沒有一絲一毫的改變。
那個籃球隊的康複師被陸希妹子毫不客氣的懟完之後就有點不好意思,然而這一點不好意思也流於表麵並不走心,畢竟這是人家足球隊的地盤,他的輕視不能表現得太過明目張膽:“抱歉,我不太了解,並沒有冒犯的意思。”
陸希還想說點兒什麼,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妹子到了嘴邊的那句“不了解就閉嘴”硬是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