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桐頓時閉緊嘴巴,猶疑地觀察著宿主。
……宿主是不是真的會讀心術?
“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散會時,謝與遲鄭重道,“能不能讓我來給這個機器人命名?”
在場的大一新生們此刻尚不知道將會麵對什麼,紛紛大方地點頭。
“可以啊。”季桐道,“正好我們都不太會起名字。”
他可能會直接管這個機器人叫麻麻或者醬醬。
還是讓時尚達人謝學長來吧。
唯有對謝與遲了解頗深的林睿,沉痛地閉上眼睛,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悠著點老謝……”
“我已經想好了。”上午憋了一肚子氣的謝與遲麵色冷酷,“不會改了。”
在聽他說出那四個大字後,季桐以外的隊員們表情裡隻剩一個詞。
後悔。
趕在大家出聲反對前,謝與遲警惕地提醒:“你們同意讓我命名的,對吧,裴隊長?”
裴清沅沉默了片刻,沒有否認,隻是轉頭對季桐道:“也彆學他。”
季桐正在啟動搜索引擎,小聲道:“好。”
宿主每次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都很好玩。
不過他沒搞懂謝與遲起的名字是什麼意思。
“為什麼不能學?這個名字有什麼問題嗎?”
“不要問。”
“為什麼不要問?”
“……晚上想吃什麼?”
情侶的氣氛突然降臨,在場的單身狗們明智地選擇撤退。
歐陽宇苦中作樂:“我打算晚上吃狗糧。”
“那個,好像沒有人關心你晚上吃什麼。”
“林學長你是不是被小麻傳染了,你昨天說話還不是這樣的!”
“……啊,不好意思,人工智能真是太可怕了。”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裡,大家以前所未有的積極性開始了學習和研究。
在意識到麻將機器人會是宿主未來事業的一部分後,季桐一直在想該怎麼去優化它。
對此,同班同學章運的感受最為深刻。
課間的時候,原本常常繞著他走的季桐居然會主動湊過來跟他說話。
“章運。”
“乾嘛?”
季桐一臉期待:“上節課歐陽忘記帶專業書了,你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章運臉上那副彆人欠了他幾百萬的標準表情微妙地僵住,露出幾分疑惑。
被點到名字的歐陽宇條件反射地抗議:“喂,乾嘛說我!”
季桐立刻暗示性地扯扯他的衣袖,他迷茫了一會兒,才想起要氣死隔壁院隊伍的宏圖大誌。
為了收集素材,歐陽宇轉變心態,咬咬牙道:“忘帶書是挺蠢的,要不你損我一句?”
“……”章運不禁往後退了一步,“你什麼意思?”
他活了快二十年,從來沒聽過這種要求。
甚至透出一絲陰陽怪氣的嘲諷。
開學至今,班裡的男生們迅速打成一片,連理應最邊緣的旁聽生季桐、最高冷的裴清沅都和大家相處得不錯,隻有他隱隱被排斥在集體之外,即使是同住一個寢室裡的幾個室友,也和他來往不多。
章運表麵上不在乎,心底肯定還是在意的。
初高中時他的學習成績始終是第一,有些同學哪怕心裡再討厭他,表麵也是客客氣氣的。
可現在整個學校都是學霸,成績帶來的所謂光環就被弱化了,他又並不是那種天才到能讓人忽視一切其他缺點的學生。
章運懂這些道理,但在潛意識裡不願承認,很少有人敢直麵自己的缺陷和錯誤,如果有人直接說他講話討人厭,他一定會挺直腰板加倍懟回去。
可這會兒季桐和歐陽宇用非常真誠的眼神再加讓人摸不準頭腦的話語,把章運搞懵了。
“就是字麵意思。”季桐解釋道,“你的鞭策可以讓歐陽下次不再犯同樣的錯誤。”
歐陽宇已經豁出去了,拿著筆記本在一旁連連點頭。
章運見到兩人這樣的反應,臉色暗了暗:“你們覺得我說話難聽的話,可以直說,沒必要這樣。”
原先他經常嘲諷季桐空有天賦卻不乾正事,在得知他們隊伍的創意被隔壁院的人跟風,而且天天去麻將社是為了設計機器人之後,他對季桐其實有一點愧疚。
畢竟設身處地想一想,每天頂著班上同學的嘲笑悄悄做事,從不反駁或炫耀,結果還遇到這種麻煩,不能討說法,隻能憋著吃悶虧,要是換了章運得活活氣死。
“我以後儘量委婉點吧。”
章運承認錯誤的方式也很委婉,他不肯道歉,始終倔強地梗著脖子。
然而聽到這話後,眼前這兩位同學頓時大驚失色。
歐陽宇抓著筆記本,大無畏地湊上去:“千萬彆委婉,對我們你可以再狠一點。”
季桐嘗試啟發他的思路:“就比如,歐陽你不帶書那來什麼教室,來野餐還是來上課?”
歐陽宇品味了一下,不太滿意:“你這力度不行,沒有章運的帶勁。”
章運頭一次體會到什麼叫被嘲諷得體無完膚,他想發作又說不出口,隻能黑著臉痛下決心:“以後我不說這些話了。”
“彆啊!”歐陽宇完全進入了狀態,努力勸阻,“你得繼續說!我們沒了你不行!!”
季桐認真地給他打氣:“你可以的!”
在這段十分扭曲的對話裡,不知所措的章運步步後退,漸漸被逼到了牆角。
……他發自內心地感到一絲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