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裡的平安京十分熱鬨。隻要是乘坐牛車出行的貴族, 遇到了都會下來閒聊到那一件事;就連這段時間貴族聚會閒聊的主題中心,也離不開這件大事。
“哎呀呀,是真的嗎?那位上杉家的姬君?”
“是的是的,已經有準確消息了, 就是十幾年前, 平安京裡鬨的沸沸揚揚的那個神隱事件。據說連神明都偏愛的那位姬君,好像是說神明都不忍心將她桎梏在高天原裡。”
“原來是十幾年前的那位上杉家姬君,當時醍醐天皇陛下似乎還給予了神隱姬君內親王的封號。”
宴會酒過三巡,平安京的貴族們在笙簫絲竹聲中互相飲酒, 話題當然離不開最近震動平安京的這件大事。
“晴明大人,晴明大人!”
“怎麼了?山兔。”
重重帷幕下, 仗著有遮蔽術法的俊美銀發陰陽師拋卻了他一貫在普通人麵前端著的架子, 隨意的靠在軟墊之上。
“那些貴族們說的那位姬君,聽起來好像很厲害, 山兔好好奇。”
坐在綠色樹蛙上的小女孩目光滿含期待。
晴明微笑著用折扇在山兔頭上輕輕一敲:“你啊,出去玩的時候小心點,這裡可不止我一個陰陽師。”
“好、好吧。晴明大人,我會注意的。”
山兔悄悄吐了吐舌頭,坐著樹蛙再次跑出去玩了。陰陽師看著山兔蹦蹦跳跳的聲音,眼含笑意的搖搖頭。
這位上杉家的姬君啊……
說起來,十幾年前,安倍晴明還真的與她有過一麵之緣。
身為白狐葛葉之子, 安倍晴明小時候都是跟隨母親生活在森林裡, 所以年幼的他曾經看見了那一幕——
身穿和服的小女孩漠然的站在巨大的古樹旁, 她身周出現的金色光點如夢似幻,似乎有神明自雲間探頭,而後用光點漸漸把她隱匿在人間。
“這位可真是被偏愛啊……”
白狐葛葉站立在他背後,神色間滿是感慨:“隻是被神明偏愛,真是說不上是好是壞。”
耀眼的珍珠被珍藏,奪目的鑽石被隱匿,嬌豔的花朵被摘下。被神明偏愛的東西,凡人是無法窺得分毫的。
隻是,被神隱的姬君,又為何重回人間?難道是失去了神明的寵愛?
所有人都在如此揣測,直到他們親眼看到那位踏著木屐而來的身影。
村上天皇的生辰當日,皇室舉辦了隆重的慶典,所有官員和有頭有臉的官員紛紛前來慶賀,就連其他城池的城主也不遠萬裡來到平安京朝聖。雖然平安京宴會眾多,但如此盛大又是皇室主持的畢竟還在少數,受邀的貴族無一不為此感到榮幸,帶著子女盛裝前來。
行至正酣時,門外突然有小廝來報:“上杉內親王至!”
上杉家,又是內親王,除了那位奈姬外彆無他人。
少女三千黑絲如墨般撲灑,臉上居然絲毫未施黛粉。僅僅隻是在朱唇上輕輕一點,卻更襯得她肌膚勝雪,容顏如畫。她身穿一件低調華貴的黑紅色和服,和眸色十分般配,舉手投足間帶著出塵的貴氣。
此等如同神明墮入凡塵般清麗絕倫的容貌,幾乎是看到的人都無法移開目光。這些平安京的王公貴族們個個死死盯著少女的一顰一笑,酒席宴會瞬間從喧鬨轉為針落可聞的寂靜。
好想……好想占有。
掩藏在人心中的黑暗迅速釋放,化為吞噬人心的黑暗妖物,潛伏在影子裡蠢蠢欲動。
銀發的大陰陽師幾乎是同時就發現了這場宴會的不尋常,他皺了皺好看的眉,迅速從手心裡掐出一道祛除負麵情緒的清心咒,等到他的術法覆蓋宴會後這才幽幽抬頭。
這一抬頭,正好對上宴會那頭遙遙望到這方帷幕的姬君。
安倍晴明的陰陽術造詣何其之高,一個陰陽術下去,宴會的人或多或少都回過神來。剛剛從影子裡誕生的鬼怪已經被消滅,但人心依然各懷鬼胎。
不,不對。這位姬君擁有的魅力甚至遠超天狐一族。
隻是一眼,安倍晴明就窺得黑發少女身上的端倪,他手下連點,給自己施放了一道清心咒,內心掀起軒然大波。
他本是白狐之子,壽命不同於尋常人,三四十年前在森林見得這位姬君,沒想到神隱結束後,時間同樣偏愛這位姬君,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上杉奈奈子,姍姍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黑發少女盈盈朝座上行禮,村上天皇立馬下座將其扶起,這一舉動又是震驚不少貴族。
“內親王不必如此多禮。”
從譜係上來說,村上天皇和奈姬還是同父異母的兄妹。曾經傳言他們兒時關係不錯,看來也不是空穴來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