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體麵有了,也不會寒冷。許禾不禁想,他這麼選有錯嗎?為了周全自己,其實也算不得多大的錯。
張放遠聽得心疼:“禾哥兒,他中意你予我而言不是好事,可卻也恰恰說明了有人能看見你的好,你並不比你二姐差。隻不過那個人他更要緊自己而已。”
“是嗎?”
“是。在我眼裡,你比任何人都好。”
張放遠見人又遲遲不說話了,晃了晃他的手:“嗯?”
“好。”
張放遠收緊了手。
“彆再想那孫子的事情了,你要再想著他,我就要去揍他了!”
許禾趕緊拽著張放遠:“人家現在是秀才了,可打不得,你想進牢房不成?”
“我們都快要成親了,現在下牢房自是不行,既是不想我下牢,你便彆在想著他。”
許禾瞪了張放遠一眼,張口閉口想著他,倒是像說的自己對他情根深種,他大度的既往不咎一般:“我沒想著他。”
張放遠臉上有了笑:“走,我帶你去采買東西。”
“又亂花錢?”
“什麼亂花錢,成親不得布置婚房?家裡西欠東缺,總得要買的,以後你過來用的上,乾脆跟我一起去選,我挑的都不好。”
許禾跟著人到了門口才曉得張放遠要買衣櫃、梳妝台、棉被等等物品,便是自己臉皮再厚,也是能撐得住事兒的,麵對此事也是一張臉發紅。哪有成親前就跟丈夫一起買這些東西的,再者這些東西他也可以不要,左右他在許家也沒有這些。
張放遠卻是執拗的很,他不挑選便隨意讓夥計推薦采買,夥計還不儘挑揀著貴的讓買,他實在無法,隻好尋著實惠可用的選,便是如此,一個衣櫃和帶著個小銅鏡的梳妝台也花費了五百文錢,至於棉被,他死活都不肯去,張放遠承諾說他自己去買。
許禾心疼張放遠流水一樣花錢,即便是錢花在了他自己身上,他是能感受到張放遠對他的重視,可這重視的代價也太大了,光是彩禮錢就花費了那麼多,又給他家值四千文的手鐲給他,今下又給他準備這些家什用,實在是讓他覺得自己受之有愧。
興許村長家的小哥兒女兒出嫁會有這般待遇,可他又何德何能。
“便是現在不買,以後成親了都要買,反正都是要用的,早買早享受。彆心疼錢了。”
許禾微歎了口氣,點了點頭。
兩人把東西采買好了以後,張放遠也鬆了口氣,可算是又少了件事兒。他本要帶著許禾到自己以前在城裡待著時常去的一家館子吃飯,不過許禾說花了太多的錢,不讓去,他無法,最後兩人在街邊的小攤兒上叫了兩碗麵和一碗餛飩。
“這家麵味道不錯,湯還是用豬大骨熬的。”
麵條上來一大碗,餛飩看起來就少許多了,畢竟內裡包了些豬肉餡兒。他端起餛飩撥了一半到許禾的麵碗裡:“店老板早上天還沒亮就要到肉市去買豬大骨,有兩回還是在我的攤子上買的。”
許禾吸了一口麵條,湯裡確實有大骨的肉香味,一把過水然和的麵條放進打了高湯的碗裡,撒點蔥花,加幾片春菜,味道很難不好。許禾覺得這味道自己也能做出來,甚至做得更好,但是同一碗麵,放在家裡吃和在外麵的館子吃卻是兩個味道。
小餛飩也好吃,但是更類型於麵疙瘩,雖說有豬肉餡兒,但肉餡兒剁的很碎,又加了許多蔥菜進去,一顆餛飩裡恐怕就隻有小指頭那麼一點點餡兒,吃不出什麼肉味兒來。
“好吃。”
許禾見張放遠握著筷子卻不動,一直看著他吃,似乎在等著評價,他如是說道了兩個字,張放遠才樂嗬嗬的動筷子。
他心裡有些想笑,這人,有時候跟個小孩兒似的。
兩人吃飽了以後才趕車回去,到村裡已經是下午了,費廉考上秀才的消息已經在村裡傳了個遍,聽說費家還要擺酒招待人,這下便更熱鬨了。
張放遠背著許禾買的玉米種子送人到了許家才回去,當著張放遠的麵劉香蘭不敢多說許禾一句,等人走了便換了臉色:“買個種子看個榜去了大半天!還等著你的消息,彆人早回來說了個遍。你能成個什麼事兒!”
許禾不緊不慢道:“左右還不是得了消息,早晚又關什麼事。”
許韶春得到消息尾巴又翹了起來,打扮的十分精神伶俐,隨時等著費家上門來:“禾哥兒同屠戶定親以後啊,說話是越來越不好聽了,眼瞧著是跟粗蠻人待久了,自己也習了些粗氣。娘,你就彆生氣了,費郎舉止謙遜,定然是不會如此惹你不高興的。”
想著這當兒好事,劉香蘭的麵色頓時紅潤好看了許多,沒再理會許禾,母女倆又親近的挽著手進屋去商談費家結親一事去了。
眼下村裡雖熱鬨的很,但費家卻不甚歡喜。
知道禾哥兒同張放遠定了親,且婚期在即,他怨恨自己沒有勇氣去爭取,考中秀才的喜悅早被這個噩耗給衝毀了。他失魂落魄的回村來,想回家大鬨一場,可見著父母卻又焉兒了氣,沉悶著坐在屋裡,沒有一絲金榜題名的喜悅在臉上。
便是兒子不多說,費娘子也知道他頹喪的緣由,想過兒子知道消息會不愉,卻也沒想到會這般。
“兒啊,今下你考中了秀才,朝廷每個月要給兩千錢,咱們農戶人家,中等的農戶一年才攢餘下得這麼多錢,我兒一個月便可拿到,那可是大出息,又賞下良田五畝,比尋常薄田多產糧一石,真真兒是咱們費家祖墳冒青煙了。我兒前程也是大好一片,以後想做什麼體麵差事兒沒有,又何必惦記那樣一個小哥兒,以後多的是。”
費廉難得大聲反駁他娘說道:“今有這一切,卻不得中意的人,我還能有什麼快意。”不恰似那書本中不可相守之人的悲哀嗎,他今日也算是做了一回書中人。
費娘子頓了頓,見兒子此般也不好再說許禾的壞話來讓兒子寬心,隻好道:“韶春嬌美柔情,兒子成親以後會把他忘了的。人生在世,哪裡能事事順心的,即便如此,咱們也都得好好過日子是不是?”
費廉無力再多說,他隻恨自己的懦弱和無奈,掩著麵,進屋臥床痛哭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