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娶妻之禮,以昏為期。
雖說是農戶鄉野之人,但也是懂禮守禮數的,娶的是正頭妻室,時間上定的都是下午。
張放遠卻是天還沒破曉就起來了,倒不是他素日就養成了早起的好習慣,實在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都要想到許禾。
想著今朝就是自己的人生大事了,想著以後家裡就要多一個人一起過日子了,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時而在盤算以後怎麼過,時而又笑出聲音來。外頭天還沒亮,他就在床上躺不住了。
天亮以後,家裡陸續就來了人,先到的是他們張家的叔伯,接著是前來幫忙操持做飯的鄉親,午飯過後,下午前來吃席的村民就慢慢來了。
張放遠跟他四伯在大開的院子門口迎客,村民們前來也不是白吃,每戶人家都會有一個代表送禮,一般是掌管家務事的婦人和夫郎送。
屋簷下有一張四方桌子,村裡識字的老人家會沾墨在人情簿子上記下此次喜宴來了哪些人家,送了什麼東西。
倒不是為了各自攀比,主要是來的人太多了,主人家慌忙之下也沒法子一一把每戶鄉親送來的東西記在腦子裡。而且下回誰家有事的時候就可以拿出人情簿子來,看看自家辦事這戶人家有沒有前來,自家再根據上回這戶人家送的禮品再添一點送去。
早些年兵荒馬亂,辦事兒大家喜好都送些很實際的東西,什麼肉啊,糕餅果子啊,布匹米糧什麼的;天下太平了,日子逐漸好起來以後,送的東西逐漸變現成了銀錢,送東西的就比較少了。
像這種成親的喜宴,大夥兒隨多少禮錢,全然是看和主家的親疏關係,自然,也有家境很好的,出手闊綽不怎麼看親疏。還有一點就是看各個地方的貧富水平,雞韭村不算很窮的村子,也算不得十分富有,一般村民隨禮隨基礎隨六十文,按照前頭說的自行調節。
但一般是往上加錢,湊個吉祥數字,往下的很少,畢竟要記錄在簿子上,若是太少了麵子上也過不去。
其實像是村裡的人情往來也是一大開銷,黑白喜事,婚喪嫁娶,小孩兒滿月,老人壽宴.......若是趕著日子的時候,一個月裡可能就要跑兩三戶人家,便是按照最少的隨禮也得花銷一百八十文,想想都咂舌。
不過即使如此,村民還是喜歡去參加,到底熱鬨一場,而且隨禮以後,一家都可以去吃上一頓,也不算太虧。
前來張家幫忙辦事的婦人都說張放遠大方,這回宴席準備的肉多,菜式也多,老早消息就傳了出去,村民們聽到消息來的人自然是許多,都想著著來飽餐一頓。
辦事情來的人多,外麵的談起來會說這家人人緣好,主家也高興。
“果然是肉足,大老遠就聞到張家的飯菜香了。”
“可不是嘛,人足足用了半頭豬肉,又還宰了上十隻雞鴨,魚十幾尾......”
“屠戶就是好,弄這些東西都方便。”
早來的村民們隨禮的隨禮,閒賭點小錢的圍在一張桌子上,嘮嗑的嘮嗑,儘數是說起張家的好來,全然忘了以前的總總一般,熱火朝天的。
“你二姑怕是來不了。若是要來合該昨天趕來。”
“確實也不是多大的事情,二姑回來一趟不容易。”
張世誠點了點頭:“你六叔呢?通知沒?”
張放遠想著他六伯,臉色算不得好。他先前去通知,六叔好似沒在家裡,他六伯娘翹著二郎腿磕著瓜子,說會轉告他六伯,都這個時候了還沒來,想必也是不會來。
他也沒多在意,這種事情勉強不得。
“罷了,他要來就來吧,不來就算了。”張世誠背著手,抬頭看了一眼太陽,轉頭對張放遠道:“時辰不早了,你趕緊去收拾一下該接新人了,彆誤了吉時。”
張放遠還沒有換衣裳,上午他要幫忙操持,怕把喜服給弄臟了。這朝午飯都吃過了,是時候整理好上許家結親了。
他嘴上沒說,心裡卻很有些激動,應了一聲就回屋去收拾。
“俊的很!”
張放遠換了喜服,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看著極好。他四伯娘幫他梳了整齊的頭發,忍不住讚歎。
“不醜就成。”
張放遠站起身,合身的喜服把他寬闊的肩膀和勁窄的腰展示的很好,走出門時,村裡人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以前還沒注意,這張放遠生的還挺有模樣。”
“這大高個兒,怕是村裡找不出第二個比他還高的。”
“許家小老幺那樣子,沒想到還攤上這樣的福氣,可真沒想到。”
“這天底下的事情誰又說的清楚呢。”
“該去迎親咯!”張家人吆喝了一聲,張放遠就騎在馬上,身後是張家的親友,還有和張放遠關係好的一些人,在張家零零散散的沒怎麼覺得多,等大夥兒一齊往外頭走時,還是一大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