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放遠回去守了一下午的鋪子,往後就等著人自己找上門來要貨了。
晚些時候沒什麼生意,他攤子收的早,去城裡的料子鋪轉了轉,低價拿了一小缸的老醬和醋回去放在茶棚。一則是自家裡要用,二來這些調料是附近村戶常買的東西,買些備著村戶能直接在他們茶棚買,如此省的為這點小事進城一趟。
除此之外,他還去酒肆談了生意,拿酒回茶棚屯著,跟醬料一個道理。定酒比定醬料還好談,先時常醉酒,認識許多酒家,貴的廉的,好的次的都有數。
忙活兒完這些,回去的板車上裝滿了東西,竟是比早時來還裝的多。
都是些容易磕碰到的東西,他回去把馬兒趕得慢,到茶棚的時候太陽都已經儘數沉下去,隻餘下地麵上一日的熱氣。
“運回來這麼多!”
許禾聽見官道上的車軲轆聲,猜想便是張放遠回來了,臨夜的官道上很清淨,少有車馬的聲音,趕路回家的人倒是多。
他放下擦桌布,過去幫忙把醬料和酒水搬下來往茶棚裡放。
張放遠嗅著灶房有香味飄出來,問道:“今晚吃什麼?”
“豆乾炒肉。”
許禾小心抱著酒壇子,一邊往裡走一邊道:“昨兒做的豆乾兒賣了好幾塊出去,還剩了兩塊兒,再放明日就該壞了。恰好又剩下點肉,乾脆炒了。”
張放遠知道許禾跟張世月一起做的豆腐乾兒,跟他巴掌差不多大,小指頭那麼厚一塊,斜刀切薄來一塊都乾兒能有一盤子,炒還是涼拌都很好吃。
城裡要賣五六文一塊,聽許禾說,他們茶棚隻賣五文一塊兒。豆子算不得貴,農戶自家裡一般都有存,隻不過做豆腐、豆花、豆乾兒都繁雜費功夫,價格自然是比尋常果菜要高。
附近的村戶歸家偶爾倒也舍得來買上一塊兒回去做菜。
今天茶棚的生意不錯,許禾心情也不錯,每日茶棚裡換著出些能買回去吃的菜,像是豆腐、鹵菜的就有村戶買:“今兒皂角村地主家的家奴過來買了兩斤鹵肉回去。”
“那敢情不錯。”
兩人收拾著把一車的東西都放進了茶棚的地窖裡,張放遠在門口掛了個方形的酒字小招牌,示意茶棚裡有酒賣。說來也是稀奇,許多人不識得字,但常去酒家裡打酒吃,時時看著這麼個招牌,瞧見了這麼個掛牌便是認不得這字,卻是都曉得裡頭賣酒。
他掛好招牌,灶房裡已經漫著小炒的香味兒了,灶房上頭的炊煙寥寥,過路人聞著香味兒饑腸轆轆,加緊著步子歸家。
張放遠鑽進了灶房守著許禾炒菜,等媳婦兒撈了塊肉給他吃了,這才拿一副碗筷在灶角邊上打開黑陶泡菜壇子,一股清爽的酸香味。
大肚子泡菜壇中的辣椒泡的鮮紅發亮,豇豆泡斷了生,仔薑嫩黃,許禾把泡菜壇子管理的極好,壇水裡一點花都沒生。
“第二個壇子裡的菜是今天才下進去的,可彆撈錯了。拿第三
個壇子的,前兩日泡裡蘿卜,酸脆正合適。”
“第一個壇子裡不是也有蘿卜?還有酸菜咧,白菜梗也在那頭。”
許禾道:“那泡了有好些日子了,單吃酸嘴,留來平時炒菜燉菜的。”
“那成吧。”張放遠重新啟開第三個壇子,撈了些自己平日愛吃的泡仔薑蘿卜,這個時節下稀飯正好。
他們家開了茶棚彆的好處不說,但是每次晚飯的能吃的飯菜選擇性就很多了,時常都有稀飯乾飯,還有許多要在城裡買才有,農戶不常做的菜。自然,吃什麼最主要還是看當日賣剩下些什麼食材。
飯菜起鍋,四口人決定在茶棚外頭的桌子上去吃飯,外頭涼快而且亮堂。
“張哥,要吃飯啦?”
張放遠聽見說話聲,竟然是今兒在城裡碰見的熬二:“你小子怎麼過來了?舍得回村了?”
“還得謝張哥今日仗義出手。”熬二嘿嘿笑道:“我就是想過來碰碰運氣看有沒有酒能打。”
張放遠輕哼了一聲:“你小子才醉醒就又惦記上了。”
“可不是,家裡正好來了客,我娘叫我過來看看,招待人的。”
張放遠聞言沒再說什麼,拿了他的酒壺進屋去打酒給他,又警告了人一句:“以後要是再接著我的名頭在城裡胡混,我可就沒那麼客氣好說話了。”
熬二撓著頭:“再也不敢了。”
打了酒,張放遠收了十五文錢,看著長吸著飯菜香味不舍得走的人,他沒開口留人吃飯。眼見人走遠了,他無奈搖了搖頭,怪不得以前村裡的人不待見他,實在是混著不成樣子,惹人嫌的很。
“你認識的?”許禾看著他一直盯著人看,不由得問了一聲。
“咱們村的人如何不認得。”張放遠催促著:“吃飯。飯吃了我還得把茶棚布置一下,現在東西多了,隻鎖門肯定是不行的,還得拿獵山貨的在這頭防賊人。另外還得要有人守著,就咱們倆和二姑換著來住守茶棚才好。”
許禾答應,他們周遭的幾個村子其實都還是很安定的村莊,沒什麼窮凶極惡的歹人,不過有人想小偷小摸也是常有,先時又有廣家那麼個事兒,防著便是最好的,有備無患嘛。
過了些日子,張放遠一直循規蹈矩的做著小買賣,不曾著急去探聽薔薇水是不是打出了名氣去。
倒是這日一早,他才出攤兒不久,雲良閣裡就來了個小夥計,搓著手對他點頭哈腰的,來打聽香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