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隻定下另一個,旁頭左邊是個酒樓,右邊是個布行,都是花錢的地兒,張放遠是滿意的。
鋪麵兒每月的租金是八千文錢,按季度繳納。
許禾掏出二十四兩銀子的時候,雖給得起,可還是狠狠的肉疼了一下。一個月的租金是他們兩口子一個月掙錢頂峰才能賺到的錢,一個季度的租金便是村戶人家大半輩子才攢的下來的錢。
問題還不是一勞永逸,隻是三個月的錢。另盤了鋪麵兒還得自行請人裝整,又是一通花銷。
他心在滴血,同張放遠感慨:“還是有這鋪麵兒的人家好,什麼也不必忙碌,每月坐著都有八千錢進賬,這不比許多人家都強嗎?”
張放遠失笑:“若真要攀比,那人比人可就要氣死人了。”
許禾呼出一口氣,不管怎麼說,現在是在城裡有鋪麵兒了,而且還是在天街鬨市!
…………
張放遠的刷牙鋪子籌備完成時,已經是九月的光景了,村裡正在熱火朝天的收割稻穀。
尋買來的牲口在這幾日很好賣,宰了拉到茶棚就能賣出去四分之一。
陳四跟著張放遠乾了一個多月,宰豬已經越來越嫻熟,便是沒有張放遠幫著現在自己也能宰了處理,隻不過動作比不得張放遠快。
豬肉運到了城裡也能叫賣,但沒有在茶棚這頭更放得開,他夫郎林哥兒也是經常過來茶棚這邊幫許禾做事。
這朝農忙各家忙著收稻穀,張放遠覺得陳四差不多也能出師了,繼續跟著自己反倒是進步的慢,於是趁這時間就讓陳四回家幫忙收割稻穀,農忙結束後正式接手豬肉攤兒,正好張放遠能放手做刷牙鋪子開業。
顆粒無收的乾了一個多月,眼看著總算是要自己看攤兒掙錢了,陳四和夫郎都十分高興。
這些時日沒少受家裡的埋怨,尤其是大嫂,既是覺得陳四自己學手藝了,掙錢以後就能順理成章的分家。
卻又不滿意人在外頭跟著師傅跑,不乾家裡的活兒,沒有拿錢到家裡,更氣學這麼掙錢的手藝不是自己男人學到手上。
為此,還上公婆那兒說了嘴,陳四他娘倒是心裡也清楚,這種學藝的事情,也不是他們兩口子想喊誰去就能誰去,村裡哪個不曉得張放遠宰豬賺了錢的,人家哪裡肯分錢給你,自家老四能賺上這錢全靠以前和張放遠一道長大的情分。
他大嫂氣不過,又拿林哥兒使了些怨氣,林哥兒也沒多說什麼,隻管把活兒更多的乾著,他心裡知道反正就這陣子了,等自家男人掙錢以後日子再不會這麼苦了。
“唉,你也不說說張放遠,好好的手藝就讓陳四學了去。”
陳四兩口子前腳回去,劉香蘭後腳就到了茶棚。家裡要收穀子,就夫妻兩口人鐵定是忙不過來的,也不知怎麼就想通了,今年決定請人。
聽說張放遠新宰了豬,跑來茶棚這頭來買肉要做招待請的人。
到茶棚劉香蘭就忍不住埋怨一句。
許禾正在屋裡掃地,他直起腰看了一眼劉香蘭,給人倒了碗茶。
自打他有了身孕以後,劉香蘭來茶棚就來得勤了,隔三差五閒著就過來走走,喝碗茶水吃點瓜子,說幾句家裡田地的事情,要麼就說他二姐夫家怎麼不是人。
許禾兀自忙自己的,不怎麼跟她搭話她都能自己說一炷香的時間,末了涼快了就回家去。
偶時賣剩的東西多,許禾也給她兩塊豆乾,打一碗豆花兒,或者裝一小碟子鹵肉。
好似是討著了好,倒是一改前夕,沒在對他大呼小叫的了。
今兒他頗有些意外劉香蘭竟然沒有嚷著喊她的女婿們去幫忙收穀子,想來應該也是知道大女婿手不能提肩不能抗,不可能乾農活兒,而小女婿凶神惡煞又在忙生意,不敢開口請。
“表哥和我們許家不也是親戚嘛,肥水也沒流外人田吧。”
劉香蘭吃了口茶,歪著嘴:“那也不是自家無底下的人,實在是可惜了。”
許禾道:“照這樣說那手藝就沒法教人了。”
“怎麼沒法,教給你爹不行啊?”
“爹一把歲數了你還讓他學這種手藝去殺生?”
劉香蘭也曉得事情不靠譜,不過是可惜了手藝讓陳四學了去。
“今天不多坐了,買了肉還得趕著回去做飯。”
言罷,她站起身要出去,又看了一眼還在屋裡忙碌的許禾,不由得道:“你不出去給我選選肉?”
許禾又從灶房裡拿了兩塊豆乾兒放在劉香蘭的籃子裡:“阿遠不是在外頭嘛,你要什麼肉他知道給你弄。”
劉香蘭不滿的癟著嘴,她就是有些怵張放遠,可許禾不肯,她也隻能自行去了。
“農忙合該是過去幫忙割穀子的,生意實在忙不開。這兩頁豬肝兒拿去吃吧,還有半邊心肺。”
張放遠嘴上說的隻有豬下水,但是丟在劉香蘭籃子裡的還有兩斤的五花肉,原本是拉著臉的劉香蘭登時臉色就好看了起來。
“空了跟禾哥兒上家裡吃飯。”
張放遠應了一聲,劉香蘭挽著籃子便和同村的人喜笑顏開的回了。
應付完買肉的村民,正巧瓜農來送寒瓜來,他叫了許禾來付錢,自己順了一個小的去,一拳頭破開大口吃起來。
許禾結了錢看著人蹲在一頭大口吃著瓜,笑道:“有這麼渴?”
張放遠取了最中間的一塊兒去了籽給許禾:“村裡人愛問這問那的,又喜歡繞價,我嘴巴都說乾了。這天兒當是熱不了多久了,進秋後落雨下來就涼的快。”
言罷,張放遠的目光從許禾的臉上下移到肚子上,不由自主的就把手撫上了你平坦的小腹。
小哥兒有孕反應不算明顯,懷相也不是很凸出,不知覺他的崽兒就已經有三個月了。
“西瓜性寒,彆吃太多。”
許禾道:“我就吃一塊兒,你當是像你一般饞嘴不成。”
“待會兒回去我給四伯家裡抱兩個,二姑和小娥在四伯家幫忙收稻穀也好吃。”
“嗯。”
熱火朝天的日子在農忙收尾第一場秋雨時結束了,第一反應是茶棚突然變冷,接著又發覺榕樹上的蟬叫得有氣無力,聲音越來越少。
張放遠跟許禾卻是未曾有時間去注意這些,兩人的刷牙鋪子開業了!
黃曆翻的好,卻是忽視了天氣,當日淅淅瀝瀝的秋雨下來,夏乍然轉秋,淋的街市上的人縮脖抖袖子,一葉葉的油紙傘飄在天街青石道上。
“日子選岔了,竟沒料著今日會下雨。”
張放遠從小街上買了一串大爆竹回來,不過一刻鐘的時間身上就被打濕了。
“讓你打把傘去的。”許禾連忙取了帕子給人擦去腦門兒頭頂的雨水。
“幾步路的功夫,我想著來去快。不曾想這雨卻是越下越大。”雖是淋了雨,卻也不改鋪子開業的高漲情緒,他拉著許禾的手:“放鞭炮吧,街上人少正好,免得爆到人去。”
許禾笑了一聲,折身取了火折子,兩人拉開爆竹,點燃引線,張放遠連忙躥腳跑進鋪子去。怕許禾聽了這爆裂聲心悸,他一雙大手捂著人的耳朵。
爆竹一個個炸開,登時就冒起了白煙,響了好一陣兒,這串炮竹買的比先前茶棚開業的大許多,放的也更久。
雨紛紛有些不儘人意,劈裡啪啦喜慶的爆竹聲卻讓兩人情緒高漲,爆竹放完以後,兩人相視一笑。
“誰家鋪子,這秋雨瑟瑟裡開張,也不怕生意同這時節一般火熱轉雨涼嗎?”
“付兄,該你作詩了。可彆拿著彆的說事兒打岔。”
“詩隨時可作,付兄怎能拿我取笑,鋪子就在對頭樓下,叫玲瓏刷牙鋪。鋪子倒是真的小的玲瓏。”吃酒的男子念叨完招牌,嘖了一聲:“這年頭當真是什麼都能起鋪子了。”
背坐窗前書生打扮的年輕男子聞言側身去,在爆竹餘煙霧中,倒是真瞧見了斜雨下的那鋪子。
“當真是刷牙鋪子,城中前無所聞啊。不妨去瞧上一瞧?看個稀奇去。”
“正有此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