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放遠下午回村的時候順道去了一趟何老木匠家裡,又給定了兩百單的貨,原是上一批貨才送去鋪子幾日,但那是囤庫房的,這朝出手給了宋永,所剩下的也就不多了。
雖說庫房裡的也夠賣過冬,為了以防萬一又有走商前來,他還是加緊的來訂貨囤著,避免到時候斷貨錯過生意。
“張屠子,生意也太興隆了!”
何老木匠又接到活兒笑嗬嗬的,前一批貨他日以繼夜的做完,這才沒得休息兩日又有貨來,雖是又沒得歇息了,卻是高興的很。
全家人除了那幾畝地就靠他的手藝活兒吃飯,今年收成不好,本還愁著冬時農閒要四處去求找點活兒來做,明年日子也好過些,卻是不想老木匠一人便挑起了家中的銀錢收入,一家子都不愁了。
張放遠道:“小本生意,這不是要過年了,多屯點東西安心過年。”
“好,你這貨要是急,我便找我徒弟來一道做。”
張放遠可不管請誰來幫忙:“隻要是質好量夠就使得。”
交待了訂貨,張放遠牽著小黑沿著田埂走路回去。山凹子裡有一顆冬橘樹,果子比雞蛋要小許多,每回冬天結的極好,橙亮亮的長在橘子葉間,老遠就能看見。
這小橘子雖是長得漂亮,但是味道卻不好,酸的人牙疼,每年冬天結的再好都沒什麼人來摘,不過是三兩個沒零嘴吃的小孩兒會摘兩個吃著玩兒。
張放遠爬上樹去摘橘子,彆人吃不得這酸味兒,眼下卻是正對他媳婦兒的口味。
“許禾上你們家買蛋沒?”
“我們家的雞蛋留著給二寶吃的,哪裡有多的賣給他啊。”
“我家裡養的雞鴨多,那幾隻老母雞和老鴨子生了不少蛋,倒是賣了兩籃子。不過這張家的也忒摳了些,生意做著賺那麼許多的錢,采買東西卻還是三文兩文的都計較。”
兩個夫郎背著背簍從遠處田邊走過來,像是要去割豬草,一前一後走著,正在閒嘮嗑。
“你不曉得越是有錢人家越是摳嘛。”
“人許禾命多好噢,成親沒多久有了身子,現在家裡生意也不做了,就屠戶一個人乾,茶棚那麼近的不去了,在家裡養著胎。地主家的媳婦都沒他好。”
“嗐,誰叫人男人有本事。張放遠家裡人口少,如今有了孩子定然是把人供著。”
“不過話說回來,今天人上你家買雞蛋你發現沒,許禾那肚子比尋常小哥兒的都大。你們隔壁那戶的小哥兒不是也有了身子,還比許禾那個大上十來天,瞧著還沒有許禾的肚子大。”
“應當是個兒子吧?”
另一人嗤了一聲:“生兒子是看肚子大小啊?村裡多少小肚子的不也照樣生了兒子?照我說啊,那肚子就不像是才這個月份,指不準兒比這說出來的早許多。你想想張放遠以前在村子裡什麼人,說不定成親以前兩人就勾搭在一處了。”
“這話可不興說啊。人都成親好久了,不至於。”
那人掩著嘴一個勁兒笑,似乎也覺得離譜:“我這人大大咧咧的,自是有什麼說什麼,你說不然肚子怎麼會那麼大的。就你老實不會看事兒。”
記
另一夫郎將信將疑,踟躕著正要答話,忽而瞧見前頭有一匹健壯的黑馬正在啃田埂上的草吃:“這誰家的馬,瞧著挺像是”
話還未說完,便聽咚的一聲,橘子樹上像落下來個身影跟頭黑熊一般,直直紮在了地裡。
兩人瞧著一臉厲色的男子,呼吸一凝,登時魂兒都快沒了。
說人閒話被當麵抓包,當真是又怕又臊,兩人囁嚅著唇:“走快走”
兩人趕緊抓著背繩往前去,背後忽而響起冷蹭蹭的聲音,同迎麵凜冽的冬風碰撞在一起:“下次再隨意議論張家的事,彆怪我不客氣。”
雖未曾應答,兩個夫郎卻跑的更快了些。
張放遠揣著橘子,心中氣怒,他原是不在意彆人怎麼說看自己,可卻也受不了彆人說許禾。
他唬著張臉回家去,到自家院兒裡發覺禾哥兒不在屋,院子裡卻熱鬨的很,儘數是雞鴨的叫喚聲。
小黑看著院子裡多冒出來的陌生家禽,兩個蹄子撅起仰著脖子嘶鳴,叫的聲音卻又不大,像特意在逗這些陌生客一般,嚇得雞鴨咯咯嘎嘎叫著亂竄。
張放遠臉色好了些,把橘子放在屋裡的桌子上,出來罵了一聲:“你便在那鬨騰吧,把雞鴨嚇跑了待會兒挨揍可彆衝著我叫。”
小黑吭嗤了兩聲,在張放遠盯著下自顧自的回了後院的小馬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