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上宅子裡就來了人,本是提前來幫忙做宴席的,大夥兒卻無一不先參觀宅子。
以前建宅子的時候外頭沒有砌牆,大夥兒都能站在外邊的田埂上觀看,後頭牆壘起來了也不好意思走進來看了。
要是自家的男人在這頭幫工倒是還能借口進來瞧上兩眼,而非親非故的再走進人院子就不太好了,更何況是大戶人家,彆人會說的,就像是村裡的地主,你在外頭多待會兒人家屋裡頭的奴仆都要倒一盆水出來。
“這可好啊,又敞亮又結實,便是夏時刮風大雨也再不必愁惱了。”
“青磚的房子真漂亮,磚塊兒整整齊齊的。”
各個要緊的屋子今日都是關鎖好了的,彆的能進進出出的地兒便由著來客隨意觀看。
大寶跟小寶滿月了,許禾便也可出月子到外頭來走走宴客。
原本說是家裡宴席就他自己上鍋灶給操持了,可是張放遠想他好好歇歇,再說這種大宴席裡主人家去做飯了,那就少了人去招呼客人。許禾想想也有理,今兒就乾脆招待客。
早點的時候大夥兒還在淨菜,到下午點陸續就有客來吃酒了。
兩個孩子滿了月,天氣入四月,很是舒適,清早上許禾起來就給兩個孩子換了衣服穿,戴個小帽子,因著先時的衣服隻準備的一人份,二寶今天便穿了不一樣的衣服。
親戚來都要抱抱兩個小家夥,往戶人家孩子滿月親戚好友來孩子都分抱不開,他們家倒是好,反倒是親戚抱了這個還得抱那個。
“先時抱在小被子裡看著還不大一團兒,這換了衣服抱在身上發覺還真沉甸甸的,這胳膊腿兒上都是肉。”
“來瞧瞧是阿錦重些還是阿鯉重些呀?”
一堆婦人夫郎團在一起逗著兩個孩子,其樂融融。
許韶春是下午來的,進宅子觀望了幾眼,眼中雖有羨慕之意,卻是已經平淡了許多,畢竟出來農活兒日日都能看見張家這大宅子的修建進程,等到真的修好之時反倒是沒有剛剛聽說張家修這麼大一房子時的驚羨了。
倒是看著禾哥兒的一雙孩子心頭生出了更多的羨慕來。
今日叫費廉過來吃酒席,他偏卻不來,婆婆也是,恐怕是怕見了她老娘兩人又得吵架,乾脆就不來了。隻是不來就不來,又喊她回去時帶些酒菜回去,氣得她沒安置。
“韶春,你快過來看看孩子啊,也抱抱孩子沾點孩子氣,這樣才好懷孩子,可靈驗了。”
看著劉香蘭抱著大外孫一扭一跳的歡喜模樣,又在大庭廣眾下說這些話,許韶春不免有些尷尬,不過卻也還是上去看了看,她著實也是想有個孩子了。
許禾跟張放遠一道在門口迎客,大抵都是村裡人,倒是不必彎彎繞繞寒暄什麼客套話,就直接招呼人進去坐就是。
農家人送的東西也不多稀罕,都是禮金雞鴨什麼的,不像城裡錦盒寶物,奇珍異獸。這回宴席辦的大,估摸收禮金都回不來辦酒席的本兒,不過張放遠為著兩個孩子高興,也不計較多花了幾百千文錢。
晚點見沒什麼人了,兩口子就準備進去宴客,忽的又遠遠見著朝這頭過來一輛牛車,近了些才發覺是他六叔一家來了三口人。
瞧著人是往宅子來的,張放遠覺得稀奇的很,先前兩口子成親去請都沒能把人請回來吃酒,這回沒有送信兒去倒是自己又聽到消息回了。
“放遠,你這宅子修的大氣啊!”
男人沿著宅子外頭的石板路走過來,仰著頭看房子的脖子就沒收回來過,都快扯成鴨脖子了,快到宅門口時被身旁的媳婦兒扯了一把才收起下巴。
“氣派,氣派的很,村子裡還是有些好處,這修房舍是想修多大就修多大,不似城裡就那麼一壇兒地,挪都挪動不開,一牽扯就是好幾戶的人家。”男人全然沒有久未歸鄉的生疏感,反而像是昨日才見了張放遠一般,語氣間儘數是熟稔氣:“你這宅子沒少花費銀子吧,有這個數沒有?”
男人伸出了兩個指頭。
“六叔六嬸兒來了啊,快屋裡坐。”張放遠沒有回答跟盤查戶籍一般的詢問,同許禾介紹了一聲前來的夫妻倆,還有牽著的男孩兒。
許禾隻有小時候見過張家六叔,後頭人搬去了城裡就沒怎麼再回過村子,他就更加少見了,不過如今看著張六叔卻也不覺得眼生。
張家世字輩的叔伯們長相都承襲了張爺的長相,一律的是長臉高鼻梁,隻不過是身形不同,高矮胖瘦各異,相貌是很有相同點的,時常見張大伯和四伯,見到張六叔就感覺很熟悉。
到底是年輕的時候就搬去了城裡住,相比於長常年在村野裡臉朝黃土背朝天的勞作,張六叔的麵相明顯的要比前頭的兄長年輕太多了,即便是年齡上占一些優勢,但在村裡和同齡人比那也是看起來最年輕的。
旁頭跟著的婦人體格不大點,甚至可以說是嬌小,但是一雙不大的眼睛卻很是精明銳利,時時都在放著光一般。她盤著城裡的時新發髻,又撇花兒戴銀飾,衣裳也乾淨靚的很,一張臉油光水滑的,像是隻有二十出頭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