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都是走商從蘇州那頭拿過來的料子,選來看看,快入夏了,正好都做點新衣裳。”
夜裡張世月回來以後,一家人吃了飯,張放遠便把帶回來的布匹抱出來供一家人挑選。
夏時酷暑,老百姓都穿的輕薄,像是富戶有錢人家自是穿著絲織的綾羅綢緞錦娟,尋常老百姓穿不起這麼貴重的衣料,那便隻能穿麻衣粗布。
便有言:“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往往穿的豪奢之人,反而不是辛苦耕耘養蠶供絲的人。
張放遠這回帶到家裡來的綾羅綢緞紗都有,但是這些名貴的布匹也是大有好壞之分,好的被商戶百姓叫熟貨,次的便喚做生貨。
他此次一拿就拿了十幾匹,即便是和宋永交好拿實惠價,卻也不可能拿熟貨,那十幾匹下來沒有個幾十兩是不行的。即便是買的起,那也沒必要,便是許禾所言,鄉野村戶不必穿的那般金貴。
這朝拿回這些個輕便的衣料也是足夠夏日穿起來清涼舒坦了。
雖說是生貨,可從平頭窮苦人家起來的,一家人看著花色出挑,做工精致的布匹,也是愛不釋手。張世月隻在城裡見過那些個富足人家穿過這麼漂亮的布匹做的衣裳。
小娥也是輕輕撫摸著光滑的紗錦,姑娘家大了愛美,見到這麼好的料子怎麼能不喜歡。
張放遠道:“料子多,一匹能做兩件成衣出來,一人都能選上三四匹。”
“對了,那兩匹深色的便罷了,不必選都是我的。”
許禾失笑:“你倒是也能替自己選衣料了。”可比以前省心的多。
“是宋老板介紹的,說蘇州商戶都愛穿這般色相的料子,聽說我要布匹,特地送的。”張放遠看幾人圍站在桌子前看著一桌子的料子,家裡有了仆人就是好,原本這陣兒該是去洗碗收拾屋子和庭院的,這朝都已經有人去辦了。
他站起身來,也走了過去:“有喜歡的沒?”
“這麼些好的料子,怎會不喜歡。”張世月道:“二姑都老了,就拿一匹夏時有兩身穿就大夠了。禾哥兒多挑幾匹做衣服。”
“二姑怎的這般客氣,阿遠既是買了這麼多就是讓大夥兒多做些衣裳。”許禾瞧著花色都好,也區分不出高下來,直接撥了三匹給張世月:“女子怎有不愛美的,多做幾件。”
“小娥,你自己選。”
小姑娘點點頭,拿了三匹顏色最鮮亮的,一則是好瞧,年輕小姑娘著實喜歡,二則是太鮮亮的顏色她表嫂也不會穿,為此就歸她了。
回到家鄉時間過的飛快,晃眼就是一年的光景,先時回家這邊來還是個瘦瘦小小又怯弱的小姑娘,現在是讀書認字吃好喝好,身子也跟著養好了,本就是長的最快的年紀裡,這朝出落的是越發水靈了。
雖是離及笄尚且還有兩年,早早卻是就有人開始跟許禾張世月打聽了,常言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就是如此了。
“這麼多料子,我明日讓曉茂過來也看看,分一匹給他也做兩件新衣服。”
記
張放遠笑道:“小娥跟曉茂最是要好了,什麼都不忘記他。”
張世月也道:“那我也拿一匹給四弟妹去。”
“由著你們做主。”張放遠看向許禾,桌子上除卻他的兩匹以外還剩下五匹:“你呢?有沒有安排要送人的?”
許禾道:“給瑞錦瑞鯉留一匹。”
“這一匹要是給兩個小家夥做衣裳,一個人就能拿兩件。”
“先時準備的衣服都是獨一套的,現下有好料子正好給兩個孩子做兩套一樣的衣服,瞧著好看。”
張放遠點點頭,兩個胖乎乎的小家夥穿一樣的衣服確實更加紮眼討人喜歡。
“我既是不宿在茶棚那頭了,夜裡便讓瑞錦和瑞鯉到我屋子去睡吧,你們兩口子也能鬆口氣。”張世月道:“左右文子離我那屋子也近,正好能引著他帶孩子。”
張放遠已經習慣了晚上崽子跟他們夫妻倆睡的,夜裡睜開眼就能看看兩個小東西,一時間要是去二姑那邊睡了定然心裡不踏實。
不過在他開口前,掃到了旁頭的許禾,嘴邊的話卻又轉圜了:“二姑最是疼這兩個小崽子了,便送到二姑屋裡去睡歡喜一番。”
小娥聞言高興道:“那我今晚也在娘屋裡睡,正巧抱抱瑞錦和瑞鯉。”
“得。”
兩個小家夥便從主屋被推到了張世月的屋子裡,那頭雖不如他們主屋大,卻是比老房子那頭的屋子都要寬,放下嬰兒床也不覺得局促。
換了屋子兩個崽兒都有點新奇,啊哦啊哦的不知道在說什麼,睜著眼睛看頭頂的陳設,屋頂都一樣,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
估摸著被推了嬰兒床在裡頭搖搖晃晃的挺舒服,這朝過來突然停下了還有點不滿,瑞鯉吐了個口水泡泡出來。
張放遠生怕許禾舍不得孩子,崽兒送到就拉著人出了屋子。
“會不會吵到二姑啊?”
“不會,兩個小家夥夜裡鬨騰的少,還有文子幫忙照看,不礙事。”張放遠說完伸了個懶腰:“走了,去睡了。”
“好吧。”
許禾有點心不在焉的跟著人回臥房去,方才進屋一隻手便從自己的腰側經過把門給關了,再收回時便圈住他的腰一把將他抱了起來。
眨眼間自己拔的極高,許禾嚇了一跳,低頭看著濃眉大眼的人仰起下巴看著他。
張放遠的鬼心思昭然若揭,便是不必多說,夫妻之間也有默契。
“你不是困了?”
許禾居高臨下的看著人,變戲法兒的都沒有他會變。
“一進屋就清醒了。”
張放遠尋思著要找點什麼借口出來,卻覺腰間的腿將他的腰夾緊了些,他眉心微動,虛抱著他肩膀的手也忽然收緊了,許禾倏忽偏頭貼了上來。
著實未想到還能如此,他緊扣著人不鬆開,急促往床邊走去,卻是纏在一道上看不清路,踢著方才挪開的凳子,兩人齊齊摔到了床上去。
許禾嘶了一聲,卻還沒來得及叫痛就被覆蓋了。
翌日,醒來時天已大亮了。
許禾動了動酸痛的身子,發現還被一雙有力的手圈著,他翻過身去,看著張放遠一雙清明的眼睛正記日。我跟你爹商量一番,有一塊水田可以用去做魚塘。”劉香蘭這日去下地特地找著了許韶春說談:“我上你小弟家去問了,張放遠都已經去問談好了有山頭賣樹苗的商戶,到時候一並要把桑樹拉回來,很快就能種上。”
這陣子村子裡為著桑樹魚塘的事情熱火朝天的,誰家不曉得。
許韶春得到消息的時候就有些心動想做,昨日去村塾裡給費廉送飯,看著張家的兩個孩子穿的那叫一個漂亮,旁敲側擊一番,曉得是張放遠從蘇州過來的走商帶回來的布匹,甚是羨慕。
瞧著那十幾歲的小娥,長得白白淨淨的,穿衣漂亮又水靈,她一下子就想起以前自己做女兒家時候的快活日子,一時間心中辛酸不已。
而今她是消磨的不敢想還能那般花枝招展的過日子了,但是她也想自己的兒女將來好過一些,再看尋一戶好人家,也就想家底子再豐厚一點,以後兒女看的人家起點也能更好一些,趁著這次機會跟著大家一起謀個出路掙錢,可是還沒得開口費廉卻就著這事兒說道了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