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錦成親的時候,張家辦的喜慶熱鬨,自家張氏一族的族親便有不少人前來慶賀,城中又有諸多的商賈和官宦人家登門,駱簷唯獨捧在手上的一個小孫出嫁,曾經恩惠過的門生結交的朋友也前來一聚,這熱鬨不必當初瑞錦高中家裡又取了鹽引時的盛況。
宅子屋簷翹角上掛著十米紅綢,花園門庭點的是大紅燈籠,隔壁駱家亦是如此,因而即便是在冬日寒冷時節辦的喜事,可張駱兩家把宅子裝點的喜慶紅火,老遠瞧著都讓人心頭一熱。
這兩家結成兩性之好,不單是門當戶對,更是有師徒情分禮遇之恩,再者新人還是青梅竹馬,前來吃喜酒祝賀的人誰不稱讚一句好姻緣。
自辰時起,爆竹聲就沒如何斷過,這方罷了,另一頭又起,更甚是兩邊一起紮爆竹。
小鯉哥兒今日也是主人家,曆來就喜愛湊熱鬨的他早起收拾妥當後便被拉到了院子裡去,跟在他小爹身前伺候著,受他小爹引著見客招呼,等著新人入門時,他在院子裡忙碌了一個上午,口說得是乾了,腳也走酸了,觀禮結束,新人被送進洞房後,他也一溜煙兒鑽進了婚房裡。
“小鯉哥兒你陪著我真沒事嗎?我先時在外頭雖蓋著蓋頭未曾能觀望,但聽喧鬨之聲也隻今日賓客眾多,你不前去招呼見人可當心受了責備。”
駱予星端坐在紅成一片的婚床上,受了瑞鯉的慫恿接下了蓋頭放在一邊上,他瞧著半躺在軟塌上頭,伸直了腿受貼身婢從捏著腿,捶著肩的張瑞鯉,溫聲說道。
瑞鯉聞言把懷裡抱著的水果盤子塞到了仆從手裡坐起了身子:“我的好小哥兒,村口的驢都該歇歇了,我奔忙了一上午,當真是腰酸背痛的厲害。”
駱予星眉眼動了動,忽而起身過來挨著瑞鯉:“等以後你成親,我也這麼幫你?”
瑞鯉仰頭咯咯笑起來:“得,以後你就是我大嫂了,要是我成親,你肯定也是得操心的。”
說著他又一頭栽到了駱予星懷裡:“隻是你們倆這一成親啊,咱泗陽多少人的春閨夢裡人可就沒了。”
嗅著鼻尖的清香,小鯉哥兒可辛酸。
駱予星把懷裡的人刨起來:“你不想我和你哥哥成親啊?”
“哪裡的話。”小鯉哥兒擺了擺腦袋歎氣道:“我早曉得我那鐵樹不開花的老大哥心裡有你,人家說一旦認定的人和事就不會改變,我還能棒打鴛鴦不成,你能跟我成一家人,我高興。”
駱予星臉上浮起笑意:“他什麼時候給你說的這話?”
“老早的時候了。”小鯉哥兒枕著自己的手躺到了軟塌上,又拍了拍自己旁側,示意駱予星也躺下。
“我哥那時候可有意思,自打是鐵樹開花以後,去一趟城隍廟見著有好的東西,他得掏錢買,去府城趕考,他買一車的東西回來,每年家裡的商隊走南去北,若是下江南,那定然交待大伯二伯務必給帶市麵上少見的蘇繡回;若是去川蜀,那定然讓帶名茶,蜀錦;若是去徽州,墨寶少不了。”
駱予星並躺在小鯉哥兒身邊,不解道:“這有何不妥之處?”
“需知我哥以前可是從不上心讓尋買東西的,哥哥來上門提親你怕是傻了,難道都未曾仔細瞧瞧聘禮單子嗎?”
瑞錦從京城回來後一番宴客忙碌,接著便上門求了親,事情有些急促,駱予星本就不是什麼愛慕富貴之人,隻是草草聽了他祖父說了一嘴要把聘禮全部填進他的嫁妝單子裡,他便忙自己的事情了,還真未曾過多留意。
他和瑞錦年紀算不得大,成親也是放眼來說早的那種,雖然兩家早知道他們有意,成親若無變故是遲早的,但卻也沒有想到會那麼早,以至於他都未曾準備好嫁衣。
祖父雖是舍不得他,但想著遲早都得嫁,瑞錦上門求親之時又是他風頭最盛的時候,城裡京中都有屬意的人家,他願意這時候上門求親也是好事,為此便一口答應了下來。
至於婚宴辦在冬日,也是為了給駱予星一些準備的時間,但也不可拖的太遲,若是等到年下那段日子,必定是許多親友不得空前來,過年和成親攪在一塊兒事情就更是千頭萬緒了,可若再遲就要推到開年,更是不妥當,開年瑞錦就要去外府續職了。
雖說此次前去續職的州府便是他們泗陽府城的臨府,不是一個北一個南的距離,卻也得穿過幾個縣城,腳程得要半個多月的時間,到了州府還得打點一係,起碼得提前一個月出發,如此哪裡還有時間來辦喜事。
忙中求全,定在了這個月。
小鯉哥兒道:“哥哥尋買的那些東西,都拿來給你做聘禮了,且不說那些東西貴重,你家世好,家裡必定是不會少什麼稀罕物,可最難得的是心意,是他那麼早的就惦記上你了。”
駱予星臉蛋兒被說的發紅,正是這個理,他不看重銀錢多少,要緊的是誠心。
小鯉哥兒握著駱予星的手:“你就放心吧,哥哥素日裡雖是一派端方待人疏離,可真進了他心裡的,他會十分珍重的。”
駱予星從小就在駱簷的庇護下長大,雖說是父母很小的時候就不在了,可也正是因為如此,祖父格外的疼愛。
他性子其實有些柔軟,如今年少成親,雖嫁的是自己傾慕的人,張家人也算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很喜歡他,但瑞錦很快就要到外地續職,這也就意味著他要離開祖父的庇護了,心裡多少還是有些擔憂。
可今下聽小鯉哥兒一番話,他倒是更為心安了。
瑞鯉陪著駱予星說了好些時候的話,又哄著人吃了些糕餅果子,見著外頭天已經徹底暗下來了,宅子點了燈籠,他才從屋裡出去。
貼身跟隨他的小哥兒伴煙輕輕笑道:“以後駱公子便是公子的大嫂了,公子還這般照顧,合該是駱公子照顧您了。”
瑞鯉道:“名分上是大嫂,可小星哥兒比我跟哥哥的年紀還小,打小又沒有父母,現在嫁到我們家來,我定然還是照舊照顧他的。”
“咱們公子最是心善的。”
瑞鯉吐了口氣,回自己屋歇著了,婚後幾日,兩個新婚夫夫蜜裡調油似的,他哥原本就不是常出門作樂的人,泡在書房的時間居多,這下可好,娶了個夫郎是精通詩書的,兩個人在書房裡也不悶,若是沒有人去叫飯,能在書房裡待一整日。
以前念書的時候兩人還受禮數約束,這朝成親了少年夫妻膩歪的很,瑞鯉都不敢靠太近,會讓獨身沒成親的感到不幸。
他老爹和小爹娶到這麼個兒媳滿意的嘴都合不攏,日裡是恨不得把人給供著,那家裡沒人訓兩句來展示威嚴也是不行的,大哥懂事出息沒什麼能訓的,兒媳溫婉貼心誰舍得訓斥,那除了能訓他還能訓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