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王宮外的街道,隱藏在看熱鬨的妖怪和人族中的王靈官,暗暗摸了摸自己袖中的聖旨。
玉帝從元始天尊處回來後,派他下界再傳聖旨給施錚。
這一次的措辭,更為嚴厲,由此可見,元始天尊沒有像靈寶天尊一樣,袒護這群妖怪。
有了玉清的默許,王靈官才敢下界來傳旨。
但一到城內,就發現這裡已經是歡騰的海洋,處處是歡天喜地的妖怪和人族,支持施錚登基的氣氛極其濃烈。
要是他敢此時宣讀玉帝聖旨破壞氣氛,施錚不殺他,他也得被群妖撕碎了,全當給妖皇助興。
王靈官躲藏了一會,最後還是決定先撤回天庭,這聖旨不能宣讀。
就他舉身飛離的時候,他聽到背後的水中傳來施錚的聲音,“一個妖族不被隨意打殺,堂堂正正活在天地間的時代……”
天庭對人間擁有統治權,就算不直接任免人族的國君,但若是某個國家觸怒了天庭,也會降下滅國的災禍,讓這個國家從土地上消失。
天庭對妖族可以生殺予奪,有事沒事雷電霹一霹。
施錚所說的不能隨意打殺,根本是向天庭要權利。
這就是造反。
王靈官一路飛快返回了靈霄殿內。
玉帝從元始天尊處回來後,又坐於靈霄殿執掌三界事務。
見拍取出傳旨的王靈官回來了,以為他將聖旨宣讀了,“那施錚作何反應?”
王靈官便將望霞城所見所聞說了,簡而言之,以當時的氣氛,他若是宣讀了,天庭便會失去他。
玉帝眉頭緊鎖,又強行舒展開,然後又不可控製的皺了起來。
宣沒宣讀聖旨已經在其次了,而是施錚在他去見元始天尊這麼一會功夫,居然自立為皇了?
他這頭還沒褫奪他的封號呢,他就給自己加了個更大的名頭。
根本不把他和天庭放在眼裡。
自打孫猴子大鬨天空以來,他還是第一次這麼生氣。
作為三界統治者,他不給施錚點顏色看看,這獅子精真是不曉得自己幾斤幾兩。
玉帝想問王靈官看到了靈寶天尊沒有,但轉念一想,有元始天尊的默許,沒必要顧慮靈寶天尊了,太上老君雖然沒表態,但他中立即可。
玉帝便冷聲道:“妖國無德,對上天沒有任何崇敬之心,即日起不許落半滴雨水給北俱蘆洲和西牛賀洲的獅駝城與衡元城。除非雞琢完米山,狗舔完麵山,燈焰燒斷金鎖。”
當然北俱蘆洲並不是隻有望霞城的妖怪,還有散居各自稱王的野妖怪和一些人族。
但他們放任施錚這般胡鬨,本身就是罪過。
“玉帝英明,我看那妖國內外,還是很注重稼穡之事的,有稻田,魚塘等場所,因為施錚無德,招致災禍,看那些妖怪還有幾個支持他的。”
“君王無德,則天災不斷,人間道理。”
“施錚一個昏君,還說什麼帶領妖怪們自立自強。沒他的時候,小妖們尚且可以糊口,有了他,卻要迎來滅頂之災,不知妖怪可後悔否?”
“後悔也晚了,施錚登基時,在一旁圍觀的妖怪發出的笑聲,卻不知恰好是他日的哭喪聲,哈哈。妖怪短視可見一斑。”
王靈官聽著這些仙官的話,隻覺得句句刺耳,雖然他也覺得施錚此舉驚世駭俗,但冤有頭債有主,擒拿施錚和袁持譽就是了,何必牽累無辜。
但這也是天庭的一貫的處罰做法。
這個國家的君王昏庸,那麼大臣和平民百姓也不是好東西,都該死。
太白金星在一旁,也隻默默的聽著其他仙官討論,沒有吭聲。
他回憶著望霞城內秩序井然的模樣,想到那片城池就要民不聊生,因為沒有糧食而發生廝殺,心中發堵,小聲對玉帝道:“陛下,獅駝國和衡元城是以前的獅駝國和獅駝嶺,那裡原本住的就是妖怪,反而施錚是後來才接管他們的。不如隻懲望霞城罷,這裡是施錚的老巢。”
玉帝瞥了眼太白金星沒有說話。
但其他的仙卿卻反駁太白金星,“星君,若是給他留兩個城池,他完全可以拆東牆補西牆,又如何達到懲罰的目的?”
太白金星的心思被拆穿,可不好再求情了,“啊呀,我竟忘了這一點。”
王靈官再忍不住了,擔心的道:“施錚手下得有七八成是妖怪,這些妖怪沒有食物吃,怕是要飛去人族聚集地搶糧殺人,到時候,豈不是天下大亂,傷及了無辜?”
他知道他這句話指責的味道很嚴重,但他還是要說。
玉帝沉聲道:“那便證明妖族本性便是如此殘暴,嗜血成性,隻會殺人奪糧。”
“到時候,就是靈寶天尊也無話可說吧。”
“妖怪嘛,本性如此。若妖怪真的衝向了人族生活的地方,便證明一條真理:妖怪散居各處還好,糾集一起對世界是個大威脅。”
“沒錯沒錯,看以後誰還敢提建立妖國的事。施錚若是還有廉恥,弄出這麼大的亂子便該以死謝罪!”
到那時,師出有名,就是靈寶天尊也保不住他,就算他有袁持譽幫他,但彆忘了,天庭背後是元始天尊。
王靈官還要說話,忽看到太白金星朝他微微搖頭,隻得作罷。
等他離開靈霄殿,往真武大帝的太和宮飛去時,聽到身後有人叫他,正是太白金星。
“星君……”
太白金星勸道:“你也知道施錚是闖下了大禍的,那麼,天庭懲罰他就在情理之中,有些話,不要說出來,給自己惹麻煩。”
說給王靈官聽,更是說給自己聽。
王靈官道:“就算懲罰,也不該用這樣的方法。受到牽連的人族又做錯了什麼?”
“這是一箭三雕。”太白金星用話點撥王靈官,“就說這麼多吧。”說完,便走掉了。
王靈官一邊飛一邊在心中琢磨太白金星的話,忽然茅塞頓開。
進而,不由得一陣心寒。
—
施錚的登基大典十分成功,天庭並沒有派人來搗亂。
當然,他猜測,可能也派人來過,但是被氣勢嚇走了。
妖皇登基,全國放假三天,城池內外成了歡樂的海洋。
靈寶天尊又待了幾天,教了施錚一些煉器的秘術,覺得到了離開的時候。
臨走前,他讓施錚把扶妖將軍玉璽拿來,然後一揮袖,將璽底的字跡擦去,再伸手一抹,又刻上了四個新字:妖皇印璽。
施錚接過玉璽,笑道:“就算玉帝派人過來傳旨,叫我還回扶妖將軍的玉璽也不成了,我這可是一塊新璽,與他賜我的那塊並不一樣。”
靈寶天尊留下一句叮嚀,也是一句期待,“努力吧,為這個世界再帶來一些變化!”便一閃身不見了。
施錚有種被老前輩囑托的感覺,連手裡的玉璽都變得沉甸甸的了。
—
自從施錚自稱妖皇,轉眼過去了快一個月。
萬裡碧空,連朵雲彩也沒有,浩瀚無邊的湛藍籠罩著大地。
施錚房間裡的蟠桃樹最近經常被拿出去曬太陽。
因為陽光實在是太好了,尤其是早晨的陽光,暖融融的照在身上,讓許多妖怪生出了惰性,在自家院子裡現出原形,趴在地上,曬完後背,曬肚皮。
不過,到了中午和下午,太陽就毒辣起來了,有些人族出門就得戴草帽,以免被曬壞皮膚。
如此過了快半個月,包括施錚在內的許多人都意識到了一件事。
為什麼不下雨?
這馬上就要到雨季了,怎麼連一滴雨都沒有?
看著田地裡逐漸發蔫的秧苗,和日漸愁苦的耕種者。
一股不祥的預感籠罩在施錚心頭。
他和袁持譽立即動身,去獅駝城找虎力大仙,就見城池周圍的秧苗也是在飽受乾旱之苦。
一見虎力大仙,他就抱怨道:“陛下,我正想去找您呢。這天也忒怪了,這都快三十天不下雨了,昨天好不容易來了朵雲彩,還以為能下,結果一陣風又給吹散了。”
袁持譽對施錚道:“看來和咱們那邊的情況一樣。”
施錚對虎力大仙道:“你試試登台做法,看能不能求來甘霖?”
“我正有此意!”
其實虎力大仙的求雨台都準備好了,原定就是今日求雨,若不是妖皇到來,臨時打破了計劃,這會已經登台做法了。
虎力大仙帶著自己的徒弟們,來到求雨台上,持劍做法,搖著法鈴,念咒口訣。
大喝:“一聲令,風起——”
施錚和袁持譽站在求雨台下看著,待這聲“風起——”之後,果然感到有潮濕的風自天上吹來。
虎力大仙又燒了黃符,扔了令牌,大聲道:“雲來——”
就見碧藍的天空中,迅速聚集起了雲朵,遮住了太陽,地麵頓感陰涼。
虎力大仙乘勝追擊,念著口訣,“電閃雷鳴——”
烏雲中轟隆隆傳來雷聲,也有閃電在空中如火樹銀花般的綻開。
“落雨——”虎力大仙吼道。
這是最關鍵步驟,之前的都是為了降雨做準備的。
但期待中的甘霖並未降下。
施錚伸出手,彆說雨滴了,就是連個水霧都沒有。
虎力大仙又連喊了幾聲:“落雨!”
不僅沒有降雨,連原本的烏雲都在逐漸散開。
虎力大仙焦急的衝求雨台下的施錚道:“正常的話,這雨早就該下了。”
他學習的可是正宗道家法術,登台做法,給天上燒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的符籙,很快天庭就會降下甘霖。
他們三兄弟用此法在車遲國當了三十年國師,屢試不爽。
他到獅駝城這些年,也用得好好的,從不失手。
不知今天是怎麼了。
這時,袁持譽眼尖,指著一朵正在散去的烏雲道:“那裡有人影,咱們過去看看。”
施錚經他提醒,也注意到了裡麵有人影竄動。
兩人很默契的選擇了隱身,快速而又隱蔽的飛向了那朵雲彩。
在雲彩裡麵,就見一個長著黝黑龍頭的人正在對一個少年,神神秘秘的道:“推雲童子,以後這幾個地方的令牌叫你,都不用過來。”
他倆身邊還站著一個尖嘴猴腮的男子、一個豔麗的女子,還有一個白發婆婆。
施錚猜測是雷公電母,風婆婆。
推雲童子頷首:“知道了,以後都不來了。”
這龍頭人明顯是龍王,而少年則是負責放雲彩的推雲童子。
龍王環視眼前的四個人,道:“我接到玉帝旨意,正要來降雨,結果行到一半處,被天庭的人追上,告訴我方才的降雨令取消了,還給了我一張圖,說隻要是這上麵圈了的地方,以後都不用降雨,連個路過的噴嚏都不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