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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小宋哥的蛻變（本文獨發）
季椽並不知道他最擔心的事已經發生了。
他一直在小宋哥麵前裝不懂，不敢說“男人和男人不應該做這種事”“男人和男人這樣是同性戀”之類的話。
他不敢讓小宋哥知道“同性戀”是什麼，更不敢跟他說“男人和男人是不應該的”。
明明是兩個人相愛的行為，在這時代卻被判定為“變態”“精神病”，甚至會被關進精神病院強製治療。季椽擔心小宋哥知道之後，會以為自己得了精神病，以為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錯誤的事。而時代的局限性，讓他無法為小宋哥解說這不是病。
直到93年，國際世衛組織才把同性戀從精神病中劃除，華國更是2001年才把同性戀從精神病中劃除。
季椽寧願小宋哥永遠這麼無憂無慮，以為這是男人和男人正常互相擼管的行為，也絕不會讓他知道同性戀是什麼的。
好在現在信息閉塞，同性戀受主流媒體忌憚，不管廣播電視還是報紙雜誌，都不會提及這個詞，現實生活中更沒人會隨意說出這個詞。大學又是個單純的象牙塔，畢業後直接進研究所的話，小宋哥搞不好直到網絡時代才可能知道同性戀是什麼呢！
季椽一直是如此計劃的。
他並不知道小宋哥背著他已經查到了“同性戀”這個詞，並且已經發現自己是個“精神病”的事。
晚上照舊看書到十點，季椽合上書，左右看看。
平常他在書房看書時，小宋哥都會坐在他身旁，有時候還非要抱著他一起看。但最近幾天，小宋哥都沒有進過書房。
雖然這樣比較安靜，可以讓他慢慢看書，但小宋哥不在的話，感覺有點寂寞呢。比如當他看到正弦機械的原理誤差和正切結構的兩級分析方式時，想跟小宋哥分享它們的精妙之處，卻沒有人在身邊。
“小宋哥？”季椽抱著書走出書房，去敲宋冀寧的臥室：“小宋哥你睡了嗎？”
沒有人回應，臥室的房門居然反鎖了。透過門縫，可以看到燈還亮著，但小宋哥應該是睡著了，不然絕不會不理他的，季椽隻能可惜的返回自己的臥室。
說起來，他是這兩天才開始回自己臥室睡覺的呢，之前想回來都會被小宋哥硬抱過去。
宋冀寧躺在床上一動也不敢動，直到確定隔壁沒有聲音，緣緣已經睡了，他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捂住眼睛。
“啊，我原來是個精神病……”
這件事對他的打擊並不怎麼大，好吧，他承認自己是個精神病人，那又怎樣呢？
他即不傻也不瘋也不會去亂刀砍人，就算有人當麵罵他精神病，變態，同性戀，都不會影響他的生活。
但是，季椽不可以。
他不能讓季椽承受這樣的事。
是他的錯，他對季椽做了不可饒恕的事，差點害他也變成“同性戀”。但好在季椽年紀小，對這些事也不懂，一切都是他教的。隻要他不再對季椽做這些事，季椽自然能恢複正常的生活。
而他……
喜歡季椽的感情，他並不認為是變態，但他會隱藏起來，不讓人看到，也不讓人知道。
他不會拖累季椽的。
因為沒有小宋哥的半夜打擾，季椽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起得特彆早，而且特彆有精神。但他發現小宋哥居然起得比他還早，而且比他還有精神！
“小宋哥早安。”
“早安，緣緣。”宋冀寧微笑著，伸手想摸摸季椽的頭，到一半時卻轉到他肩上，拍拍他肩膀：“快去洗臉刷牙，早餐我做好了。”
“好。”季椽打理好自己，坐回餐桌上時，小宋哥已經擺好了早餐。
一碗豆漿，一盤小籠包，兩個煎蛋。
煎蛋是在廚房煮的，豆漿和小籠包顯然是去外邊買的，小宋哥居然已經出了趟門？
“小宋哥你今天怎麼起那麼早？”季椽盯著宋冀寧滿帶笑容的臉：“小宋哥有什麼煩惱睡不著嗎？”
宋冀寧笑容微斂：“你在說什麼啊緣緣，我好好的哪有什麼煩惱？”
季椽不信，他跟小宋哥一起那麼久，小宋哥是否開心他一看就能看出來，臉上的假笑騙不了他。
但小宋哥都二十了，有自己的*，不可能事事都要告訴他，因此季椽也不逼問，隻說：“那好吧，如果小宋哥有什麼煩惱需要我聽的話，隨時可以來找我。”
本來還想在早餐時順便跟小宋哥分享正弦機械的原理誤差的，但小宋哥不開心，季椽也沒了飽睡一晚的好心情。
宋冀寧和季椽一樣，馬上就看出他不高興了。於是趕緊哄他：“緣緣呢，今天看著特彆有精神，有什麼好事嗎？”
季椽搖頭，誠實的說：“沒有，隻是昨晚睡得很好，所以很有精神。”
“……”宋冀寧覺得心有點痛：“是、是嗎……”
因為晚上沒能抱著季椽一起睡，他失眠了，但害怕帶壞季椽，強忍著不去找他，然後因為睡不著才一大早出門買早餐的。相反季椽沒有他卻睡得很好……
宋冀寧隻能安慰自己，沒關係，緣緣睡得好是好事，以後分開了他才不會不習慣。
是的，宋冀寧決定和季椽分開了。
當然，不是分開居住，他還是要把季椽放在視線之內照顧的。隻是他決定從今天開始，生活上與季椽保持一定距離，晚上也不再一起睡，更不會對季椽做這樣那樣的事了。
他今後將克製自己，隻把季椽當成弟弟看待。
季椽對宋冀寧的決定一無所知，兩人吃完早餐後照常騎自行車到校上課。宋冀寧仍舊坐在後排，和前排的季椽遠遠隔開。
因為今天來得比較早，教室裡還沒多少人，季椽看了看表，發現時間還夠，抱著《精密機械設計基礎》跑到後排找宋冀寧。
“小宋哥，給你看樣好東西。”
宋冀寧正努力把自己和季椽分開呢，誰知道季椽沒幾分鐘就粘上來了，還湊到他身邊小小聲說話，嘴巴嘟嘟的，可愛極了，讓他好想親一下。
可惡，他都好幾天沒親到緣緣了！
季椽見小宋哥盯著他發呆，推推他：“小宋哥？”
宋冀寧強打精神，暗中擰了自己一下，臉上卻笑容滿麵的問：“什麼事，緣緣？”
季椽把那本《精密機械設計基礎》攤開，放在宋冀寧桌麵上，自己趴過來興致勃勃的和他分享：“我發現了一個很有趣的公式，正弦機械的原理誤差和正切結構的兩級分析方式，你看，這樣……”季椽拿過紙筆，在草稿上畫出幾何圖形：“比如我們要設計一曲搖柄杆機構，假設搖杆長度l=290mm，極限夾角=32度，那麼當我們代入這項公式時……”
季椽快速畫出了一個圖形和公式：“你看，要進行機械設計，用這些公式可以簡化過程，並得到最理想的平麵圖形呢！你還記得我們上次畫的工程圖嗎？我昨晚試了度，也完全可以代入……”
季椽一說起專業來就興奮的停不下，宋冀寧也消除了其他心思，認真聽他講解。
因為說得太開心，一不小心忘了時間，直到上課鈴響起才喚回季椽沉浸於公式中的思維。但是已經晚了，老師已經走進教室。
季椽沒辦法回到他的座位上，隻得繼續坐在宋冀寧身邊，把那本《精密機械設計基礎》假裝成課本，一邊拿過宋冀寧的書放在兩人中間一起共享。
早晨剛下定決心和季椽保持距離的宋冀寧：“……！！”
中午季椽到圖書館繼續看書，宋冀寧假裝同意，卻瞞著季椽也進了圖書館。
圖書館的書籍和報紙很多，宋冀寧以前沒有留意過“同性戀”這個詞，當有目標的仔細找尋時，居然找到了很多和同性戀相關的書籍和報紙。
主流媒體並不報道“同性戀”，地方小報卻有這類的報道，但都是極為黑暗而殘忍的內容。
比如因同性戀被判勞改，被關精神病院，甚至因同性戀被判流氓罪等，報紙上沒有寫那些同性戀的犯人做過什麼惡事，因為僅僅是同性戀就已罪大惡極，就該被判刑關起來。
這讓宋冀寧悚然，之前的篤定變成了驚疑，他沒想到社會對同性戀竟如此憎惡。
他也隻是喜歡上季椽而已，沒有做任何傷害季椽和彆人的事，這樣也算犯罪嗎？
連著幾天，找到的關心同性戀的資料，無一不是“精神病”“變態”“流氓”的指控，讓宋冀寧的心漸漸灰暗，連自己是同性戀這件事也不敢承認了。
當他看了一本，裡麵描述兩個同性戀人死亡的時候，喜歡季椽的心情，也被他埋在了深深的地方。
他決不允許緣緣因為他受到傷害。
季椽發現小宋哥最近的狀態非常糟糕，連假笑都笑不出來了，像是發生了什麼悲痛絕望的事情一般，讓他整個人都變得灰暗起來。
“小宋哥，你到底怎麼了？”
這天晚上，當宋冀寧再次病怏怏的回房間，並打算反鎖房門時，季椽硬闖進來，阻止他反鎖房門的行為。不隻如此，他還撲倒了宋冀寧，將他壓在床上。
如果是平時，季椽根本不可能撲倒宋冀寧，他以前用儘全身力氣，都還隻能掛在宋冀寧的胳膊上。但現在的宋冀寧有氣無力，輕易就被他撲倒了。
季椽壓在宋冀寧身上，瞪著他：“小宋哥，告訴我你發生了什麼事？”
宋冀寧看著季椽，伸手想摸摸他，手掌抬起，又轉而攥住身下的床單，緊緊的攥住。
“緣緣，你在說什麼啊？”宋冀寧臉上揚起一抹笑。
“不準笑！”季椽生氣的瞪著宋冀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小宋哥自從開學後就一直不開心？是在學校被人欺負了嗎？還是不喜歡學校？還是有其他原因？如果今晚不說清楚，我就……我就……！”
季椽對小宋哥哪裡說得出威脅的話來，而且他也威脅不著啊，他真是又氣又急：“我……我就不理你了！”
一急之下說出了幼稚的話，季椽馬上後悔了。但是來不及了……
“噗！”宋冀寧忍不住笑出來。
這次是真的在笑，不管怎樣憂鬱的心情，隻要看到季椽，宋冀寧就覺得心情自然開朗。
“哈哈哈哈，緣緣……”
季椽見宋冀寧開心，也就不介意自己丟臉了。他放開宋冀寧坐到一旁，待他笑夠了，再度追問：“小宋哥為什麼不開心？不喜歡學校嗎？被人欺負了嗎？”
宋冀寧坐起身，胸口仍舊發出悶悶的笑，他伸手想攬住季椽，遲疑了一會，手搭在他肩膀上，季椽卻反過來抱住他，安慰的拍拍他的背。
“小宋哥，告訴我。”他的眼中散發著前所未有的銳利。
不管小宋哥說出誰的名字，他都不會放過那個人。
宋冀寧的心，瞬間就安定了。
那些冰冷的文字，那些加諸在同性戀身上的傷人詞彙，瞬間離他遠去。
他不是變態，流氓，精神病。
他是宋冀寧，他隻是，喜歡上了一個叫季椽的男孩。
這不是精神病，是和所有愛情一樣真摯的感情。
隻不過，他喜歡的人恰好是個男人而已。
“小宋哥？”季椽軟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他一下一下撫摸他的頭發，給予他支持和鼓勵：“小宋哥有什麼不開心的事，都告訴我吧？沒有問題，什麼煩惱我都會和你一起解決的。”
宋冀寧笑起來：“我真傻……”
“什麼？”
“我隻是突然覺得自己是個傻瓜。”
為什麼要因為一些報紙文章就否定自己對季椽的感情呢！
季椽不明白宋冀寧為什麼罵自己是傻瓜，他隻能抱著他，也任他抱著，待他情緒平穩了，才鬆開他，小心翼翼的問：“那……小宋哥在學校不開心……是因為學習跟不上？”
“噗哈哈哈……”宋冀寧再度笑起來，但他還是點頭：“對對，學習跟不上。”
不然他還能說什麼呢，說自己發現自己喜歡上季椽，又發現自己是個“變態”“流氓”“精神病”，然後受刺激了感覺人生黑暗嗎？
他雖然喜歡季椽，但這件事，他仍舊不打算讓他知道。
這世界對同性戀充滿惡意，在可以保護季椽之前，他不會讓季椽察覺這件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