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說陸森,即使是在最熱的夏天,他也喜歡用個毛毯蓋著自己的肚臍眼。
這是習慣問題。
在城裡逛了好一會,眼看日用品之類的東西就要買齊了,正要出城回家,卻聽到後邊有驚叫聲響起。
兩人回頭一看,便發現三個穿著黑色勁裝的人正飛簷走壁。
其中一個黑衣人還提著個穿著白色囚服的男子。
在他們三人的身後,跟著四個黑衣官服的捕快,也同樣在飛簷走壁追擊著他們。
幾人連續幾個跳躍翻滾,便來到了陸森和黑柱的頭頂上方,在街道兩邊的店肆頂層上打來打去,鬥成一團。
刀光和劍光在陽光下反射,舞成一團團耀眼的光斑。
還時不時有暗器被彈飛下來,篤篤篤地插到街道兩邊的門窗上。
啊啊啊啊啊!
尖叫聲響起,街道上的行人們慌作一團,要麼向遠處奔跑,要麼嚇得直接躲入到店鋪之內。
很多店主反應過來,迅速關門。
這就使得有不少行人被擋在了門外。
陸森和黑柱也是其中之一。
黑柱躲在屋簷下,緊緊貼著牆邊兒,不敢動彈。
根據他在汴京城討活十幾年經驗,這時候不能隨便亂跑,那些俠客最愛用暗器釘亂跑亂叫的人。
無處可躲的時候,原地趴下不動才是最安全的。
陸森不急,也沒有緊張,他現在的裝備欄裡,掛著滿耐久的石甲呢。
然後他也把一個木甲從係統背包裡拿出來,遞給黑柱:“穿上。”
黑柱趕緊把木甲套在身上,然後舒了口氣。
他很清楚,自家郎君的木甲可是真正的寶貝。
幾前天就靠這神物擋下了眉心那一鏢。
否則他早死了。
看著黑柱把木甲穿上,陸森正要帶他離開這裡,卻突然聽到旁邊有人小聲地說話。
“兄台,可否也給小生一套木甲。”
陸森扭頭,循著聲音看去,這才發現旁邊的大紅柱後麵,有個年輕男子正挪出點身子,期盼地看著自己。
陸森看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此時頭頂上七人在屋簷間騰挪閃躲,刀光劍光越發淩烈,叮叮當當的打鐵聲急促地像是要催人去死一般。
很快就有人慘叫一聲,從半空或跌落下來,是個穿著黑色官服的捕快。
這捕快摔落地麵後,沒有當場死亡,而是一個側身連續翻滾,躲到了陸森對麵的屋簷下,捂著流血的肚子,臉色蒼白直喘氣。
四個捕快少了一個,合圍之勢立刻破除,然後被三個黑衣勁裝江湖人逼得連後退。
此時有人在上麵大叫:“汴京城所有人都給俺記住了,今天劫刑場者,是綿州三煞。”
用內力吼出來的聲音,如怒雷炸起,幾乎響徹整個汴京城。
隨後三個江湖人突然爆起,將三個捕快擊傷或者震退,這才挾著白衣囚犯飄然遠遁。
陸森指著飛遠的三個江湖人士,說道:“這位兄弟,你不需要木甲了。”
然後他帶著黑柱離開。這汴京城果然有意思……隨便出來逛逛街,都能遇到如此刺激的事情。
可沒有想到,那個說話的男子追了上來,他穿著絲綢青衣,一看就是富貴人家。
雖說北宋的絲織業也比較發達,但絲綢一直都比較昂貴,平民老百姓根本穿不起。
但凡能穿絲衣的,非富即貴。
“這位兄台,等等我。”這青年小跑到陸森旁邊,並排走著,同時他抱拳說道:“冒昧打擾下,小生乃曹家二子,曹誘。敢問兄台高姓大名。”
陸林一邊緩緩走著,一邊扭頭看著對方,問道:“曹家,曹國舅二子?”
黑柱此時咽了下口水。
對他來說,這可是難以接近的大人物。
“是也。”曹誘人長著比較削瘦,特彆是臉看著更瘦些,像是猴臉,他涎著臉笑問道:“小生是否可知兄台高姓大名?”
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陸森以後在這城裡城外生活。曹家勢大,又有個姑母皇後,想想查自己,肯定能查得到,因此一直藏著掖著也沒有意義。
他邊走抱拳說道:“陸森,城外山野之人,當不得高姓大名。”
“我初見陸兄便一見如故,如是見了自家親哥哥一般。”曹誘雙眼熱切地看著陸林,一邊走著,一邊拱手說道:“可否讓小弟做東,請陸兄到樊樓飲幾杯美酒。”
樊樓乃汴京城最大最高最銷金的酒樓。
甚至在樊樓西部,可以俯視皇宮一大片區域。
樊樓裡還有最珍奇美味的菜品,傳聞皇宮禦廚也自認不如。
至於什麼吹拉彈唱,鶯燕歌舞那就更不必說了。
在這樣的地方,基礎消費是以‘萬’起步的。
也就是你吃一餐,至少十貫錢,上不封頂。
樊樓名氣之大,全大宋人人皆知。甚至連最強刺客組織‘鬼樊樓’,都是借了它的名頭起勢。
陸森抱抱拳,微笑道:“粗鄙之人,去不得那等奢華之所。”
“粗鄙……”
曹誘感覺自己被人糊臉嘲諷了。
眼前這陸兄,雖然是一頭短發,但麵容如玉,唇紅齒白,更有一股不染紅塵的風度。
再加一身白衣,如同謫仙人般。路上的小娘子們和小姐們看了,個個都是含羞帶怯。
怎麼看都是大世家才能培養出來的俊才。
這都叫做粗鄙?
那自己一張父母都嫌棄的猴臉,還有瘦得更麻竿似的身材,叫什麼?
沐猴而冠嗎?
好想甩袖走人,但曹誘還是忍住了。他繼續笑著說道:“如若陸兄不喜樊樓那等吵鬨喧嘩之所,便可與我去暖春閣坐坐。那裡的酒菜雖不如樊樓,但小姐兒們的琴藝和唱腔,是汴京城裡最頂尖的,低吟淺唱,唇酒入肚,便是人間極樂。”
陸森搖頭:“曹二郎請見諒,本人家居城外,若是去飲酒,多半得錯過宵禁時間。等下次再見,時機適合,再與曹二郎你共飲美酒。”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曹誘隻好作罷。
他拱拱手,停下身體,等陸森消失了,這才唉聲歎氣回家。
回到家中,他本想將剛才遇到‘異人’的事情說與父親和大哥聽。
但一想到父親和大哥兩人向來敬鬼神而遠之,便作罷了。
他走去偏房那邊,找到了家中供奉,扶木道人柳長風。
柳長風已六十有三,看著卻和五十歲差不多,臉色紅潤頭發烏黑。此時正在庭院的樹蔭下打坐。
曹誘一走過去,這道人便睜開了眼睛,微笑道:“曹小郎,已有數天未見,你氣色越來越差了。”
天天喝花酒,能不差嘛。曹誘不好意思地哈哈笑了聲,然後正色問道:“道長,聽說道門中,有門神通叫袖裡乾坤,你可曾見過?”
“不曾。”
“剛才小生在街上見著了。”
“可是變了些小物件出來?”扶木道人輕笑道:“那隻是障眼法,老道亦可做到。”
“非也!那人叭地一聲,把這麼大的……”曹誘用手比武出一個比人體稍大的形狀出來:“木甲從袖口裡扔了出來。”
“這不可能,曹小郎你一定看錯了。”
曹誘搖搖頭:“當然我離他不足一丈,看得清清楚楚。除非我中了幻術,否則不會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