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在大門大戶當門房,是需要足夠閱曆和懂得人情事故的。
此時天氣依然炎熱,齊叔在門口拿著扇子給自己撲涼,見到陸森帶著黑柱過來,臉上一愣,隨後立刻迎上來,雙手抱拳說道:“陸小郎,可有些許天沒有見了。”
“老齊,數日不見,你氣色看著不錯。”陸森抱拳笑道:“可否通知一聲,說小子陸森前來拜訪。”
“請稍等!小人這就去通知老太君和穆大娘子。”
見到陸森正式拜訪,齊叔也不說什麼騷話了,立刻轉身回了院中。
此時北宋,下人對家中主母,皆是用‘大娘子’來代稱。
如果有數個主母,則用大大娘子,二大娘子之類的稱呼加以區分。
陸森和黑柱站在門口靜靜等待,同時打量著楊家裡院子。
第一個反應是大,然後就是很安靜,幾乎看不到人。
正常的大戶人家,此時應該能見到三三兩兩的仆役在院中乾活才是。
沒過多久,齊叔快步走出來,說道:“陸小郎請隨我來,老太君和穆大娘子在內堂中等你。”
內堂!
陸森愣了下,隨後跟著齊叔進了楊府中。
走在彎彎曲曲的青石板庭徑上,陸森也打量著楊家的內部布局。
這是陸森第一次真真意義上進大戶人家的庭園中走動。
他以前去杭州旅遊,參觀過兩三處古式杭州庭園。
汴京城內四河橫垮,和杭州一樣都是水上城市,所以其實汴京城的建築布局,和杭州是相當相似的。
都注重池水、假山、小橋和庭植的融合搭配。
反正就是……你看著眼前各種景致,如夢似畫。
但你就是看不到院裡深處還有些什麼。
這是種曲徑幽深的寂靜美,特彆討心思沉穩的人喜歡。
被齊叔帶著,陸森過了四次月形門,這才到了內堂。
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婦人坐在主位上,看著臉色臘黃,似乎病秧秧的樣子。
旁邊下位有個穿著紅衣的美婦人,盤發上插著金步搖,一雙桃花眼上下打量著陸森。
陸森上前,先對著老婦人彎手抱拳說道:“小子陸森,拜見佘老太君。”
佘太君主動站了起來,隔著空向陸森做了個請起的手勢,慈祥地說道:“好孩子,不用行禮,不用這麼客氣。”
陸森然後對著美婦人同樣彎腰抱拳說道:“拜見穆大元帥。”
穆桂英站了起來,微笑著向陸森行了個萬福禮,然後再坐下。
其實現在穆桂英已經沒有官職了,隻是她畢竟曾經掛職過天下兵馬大元帥,雖然也是個虛職,但喊她一聲大元帥是沒有問題的。
陸森轉身,把黑柱手中的木盒拿起來,雙手呈上,說道:“今日來訪,是拜謝老大君贈地贈金贈果之恩,區區薄禮,不成敬意。”
齊叔走上來,雙手接過木盒子,放到老大君身邊的桌麵上。
“都是近鄰,客氣什麼。”佘老太君看著陸森,笑得十分開心:“先坐下,不用那麼客氣。”
等陸森坐下了,齊叔將清茶給三人端上。
“可惜金花去找她姐妹耍了,不在家中,否則她見到你來作客,定會很開心。”佘老太君看著陸森的容貌和氣質,相當滿意地笑著:“對了,陸小郎,聽說你自小在山中修行長大,可告知老太婆你師尊名諱?”
“小子師父姓係名統。”陸森雙手抱拳,很認真地說道:“他自稱風靈道人。”
“這‘係’字姓,可是相當少見啊。老身未曾聽過這姓氏的得道法師。”佘老太君回憶了會,搖搖頭說道:“在終南山倒是有個風靈道人,隻不過他姓張,且他的道法平平,斷與陸小郎師尊不是一人。”
穆桂英也在一旁回憶著自己有沒有聽過此人的事跡。
“對了,陸小郎可曾有過婚約?”佘太君饒有興趣地問道。
以此為信號,穆桂英也開始張口與陸森聊了起來。
三人有問有答,說說笑笑,氣氛極為和諧。
而且雙方都很默契地沒有提金蘋果療傷的事情,仿佛這事沒有發生過一樣。
大約兩柱香後,陸森借了個由頭,起身告辭。
畢竟楊府中現在隻有寡婦獨女,陸森在這裡待太久的話,說不定會被人說閒話。
即使是包拯和八賢王等人前來楊家作客,也不會超過兩柱香時間。
主要是為了避嫌。
等陸森離開後,穆桂英起身坐到佘老太君的身邊,笑道:“老太君覺得這陸小郎如何?”
“人長得漂亮,雖然禮節看著生疏,卻是個懂人情的小子。”
剛才陸森說話時,有些措詞是錯了的,畢竟他和古人說話的方式有所區彆。
但這並不影響什麼,大致的意思彆人也聽得明白,也不會太在意。
畢竟北宋還不是封建禮教能吃人的時候。
穆桂英點頭說道:“確實是生得俊,比宗保還要俊俏三分,怪不得金花見了他就念念不忘。他沒拿自己當我們楊家的恩人,是個大氣的。”
“隻是他似乎對金花沒有什麼心思。”佘老太君無奈地笑了起來:“兩柱香的時間,他沒有提起過一次金花。”
穆桂英憂愁地揉揉眉心:“看來金花今後的情絲可難有安放之處了。”
“子孫自有子孫福,不必太在意。”佘老太君指了指旁邊的木盒子:“打開看看,陸小郎送來什麼禮物。”
穆桂英點頭,打開木盒,把裡麵的蜂蜜拿起來。
乾淨剔透的玻璃瓶中,亮金色的濃稠液體仿佛在發光一樣。
穆桂英再打開玻璃蓋子,蜂蜜的清香噴湧而出。
這味道太好聞了,兩個女人都失神了片刻,最後佘老太君搖頭笑道:“用上好琉璃瓶子裝著的蜂蜜,看來也是不簡單的東西啊。看來咱家又欠他一個人情,怎麼想拿金花都抵不了債了。”
而此時楊金花正在汝南郡王府中作客。
西廂清池旁的紅亭子裡,她坐著石凳,吃著上好的糕點,笑道:“所以你就被禁足一個月了,汝南郡王估計都被嚇壞了。”
“大人他才不會嚇壞呢,出了事情也不關心兩句,反而還要懲罰立威,禁我一個月不準出家門。”
趙碧蓮一臉無奈。
“才不是呢。”楊金花笑道:“你父親他跑到開封府,指著包府尹的鼻子罵了近一個時辰,這事都在城裡傳開了。”
“這關包府尹什麼事情?”趙碧蓮有些奇怪。
“汝南郡王罵包府尹廢物、屍位素餐。知開封府尹一職半年多了,連個無憂洞都掃不掉。”楊金花哈哈大笑:“估計這是包府尹被人罵得最慘的一次。而且聽說官家也知道了此事,在宮中極是開心,直言汝南郡王給他出了口惡氣。”
趙碧蓮也輕笑了起來,有點感動也覺得有點好笑。
當年包拯在朝堂中,因為政事指著官家的臉噴了半個時辰,官家不敢反駁,隻得唾麵自乾,回到後宮中找嬪妃訴苦,委屈得不行。
隻是趙碧蓮一想到自己的生母淒苦而終,心裡對父親依然還是有些埋怨,笑容很快消失。
“對了,救你的那個小郎生得如何啊?”楊金花不想自己閨蜜不開心,見狀立刻轉換話題,頗是好奇地問道。
“可俊俏了。”趙碧蓮雙頰微紅,山戀隨著呼吸一起一伏。
“呀,瞧瞧你這發春的模樣。”楊金花嘖嘖有聲,也有些羨慕:“才見人一麵,就想嫁人了?若是龐梅兒從杭州回來,看到你這騷蹄子的作態,不笑話你才怪。”
趙碧蓮雙手叉腰,哼了聲,無所謂地說道:“龐梅兒心高氣傲,才不懂什麼是情愛呢。就她那性子,以後說不定得孤單終老,青燈古佛。”
“真不明白你們兩個,明明互相看不順眼,又偏偏愛湊一起耍。”楊金花無奈地搖搖頭,她給自己剝了個果子,一邊用貝齒咬著果肉,一邊問道:“對了,救你的小郎叫什麼名字,有時間我幫你掌掌眼。”
“好啊好啊!我被大人禁足,想去答謝他都做不到。”趙碧蓮連連點頭,臉上滿是開心:“金花姐姐你先幫我找到他,說聲謝謝。對了,他頭發短短的,姓陸名森。”
楊金花愣住了,手中果子掉在地上:“呃……他叫陸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