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院子,兩人便往北邊城牆走。
折繼閔同時向親信問道:“敵軍來數幾何?”
“不清楚,但看情況,應該不低於三千。”
折繼閔眉頭緊皺。
數量聽著不多,但西夏兵一向以騎兵為主,三千騎兵來去如風,又佩有短弓,極是難纏。
不過隻要固城不出,西夏騎兵再厲害也沒輒。
隻是現時是西夏攻略前的調兵期,為了不引起敵人的警覺,永興軍路的士卒調動,都是靜悄悄的,暗中進行,此時敵人突然來犯,難道是收到了什麼風聲?
隨著兩人的快速走運,城牆上警戒的士兵敲起了警鐘。
當當當,急促的鐘聲在城裡響起,市民們全回到家中,緊關房門。
隨後西北和東北兩處大營,各出了一千士兵,調動到城牆上。
當折繼閔和陸森兩人走上城牆,發現這裡已經擠了很多人。
還有幾個不久前見過的武將,扶著箭垛,看向前方。
陸森來到城牆上,立刻引起了很多人的注意。
畢竟其它人要麼著鐵甲,要麼穿著臟兮兮的牛皮紮甲,反正顏色是怎麼灰暗,怎麼不引人注目就怎麼來。
唯獨陸森一身白衣,遺世獨立,在人群中顯得特彆的顯眼。
很多士兵看過來,一些不知道陸森身份的老兵,其眼中充滿了嘲諷。
在他們看來,這種穿著白衣到前線的,不是白癡就是被人忽悠著上來送死的。
折繼閔剛走得急,此時看著周圍詫異的目光,也明白陸森現在的著裝確實不對。
他立刻說道:“盾衛過來,護著陸監軍。”
然後他再扭頭,對著陸森問道:“妹夫,要不你先下去?”
“不用擔心我,我有自保手段的。”陸森笑笑。
此時數個盾衛站在陸森的旁邊。
折繼閔想想覺得也對,陸森身為陸地神仙,肯定有保命手段的,自己不需要太過於緊張。
隨後他便也走到箭垛之後,看向前方。
一柱濃濃的黃煙在地平線上升起,很快便有許多的黑點出現,然後這些黑點漸漸擴大,最後變成肉眼可辯的騎兵鋒矢陣。
在離城牆還有大約五百米的地方,這些騎後停住了。
三千的數量聽著不多……但三千以上的西夏騎兵,給人的壓力就不同了。
“李字旗。”折繼閔看了會,哼聲道:“是李逸的人馬。”
陸森走過去,問道:“聽著像是宋人的名字。”
“他原本就是宋人,甚至還是種家軍的偏將,後來不知怎麼的,降了西夏,再被西夏重用,與我們折家打過數場,很是難纏。”
西夏和遼國一樣,都是任用大量的宋人做官員。
畢竟現在隻有宋人,才懂得如何管理好一個國家,管理好一座縣城。
也不是說西夏和遼國沒有人才,而是懂得管理的人才太少。
騎兵群停在五百米開外,很快,裡麵就有人單騎出列,扛著一麵‘李’字旗小跑了過來,來到城下。
陸林猜測,這人應該是‘使節’。
果然,這人來到城牆下,折繼閔也沒有讓人放箭。
反而這名騎兵還抬頭向上大喊:“請問陸森陸真人,可在城牆之上?”
城牆上很多人扭頭,看向陸森。
陸森皺眉,這是衝自己來的?
“陸監軍,你可有什麼話與他們說,我這邊有喊吼大將幫忙發聲。”
城牆挺高的,而且雙方的距離還有點遠,一般人如果嗓子不夠粗放,也很難把聲音從城牆上傳遞下去。
陸森點頭:“幫我問問,這些人的來意。”
此時旁邊一個脖子明顯比常人精壯些的漢子立刻扭頭向下喊道:“陸監軍問,你們找他做什麼?”
“我們國相聽說陸真人已到慶州,特派李將軍相邀,若陸真人願意來投,國師之位,虛席以待,且天材地寶,隻要真人開口,就能幫你找過來。”
陸森嗬嗬了聲:“那位國相怎麼知道我來慶州了,慶州城中定有他們的細作。”
“細作之事,待會我會徹查。”折繼閔臉上露出惱怒之色:“他們既然知道監軍來慶州了,想來西夏攻略的事情,他們也應該清楚了,著實讓人惱怒。”
陸森卻覺得很正常,除了永興軍路,還有其它兩路的大軍調動,聲勢極大,能瞞得住就怪了。
但精確到個人身上,那就證明,對方的細作定在應州城裡。
折繼閔得好好理清一下慶州城的老鼠了。
此時旁邊的喊話大將小心翼翼地問道:“陸監軍,我還要回話嗎?”
“狠狠罵他。”陸森隨意說道。
這喊話大將一聽,立刻就來勁了,探出頭對著城下的西夏騎兵,用儘全身力氣吼道:“我們陸監軍說,他要淦你們國相的娘親。”
仿佛獅吼似的聲音,響徹天地。
此話一出,陸森周圍的空氣一下子就凝固了。
隨後有幾個將軍憋著笑了幾聲,這引起了連鎖反應,城牆上幾乎所有的士卒都跟著哈哈大笑。
就連折繼閔的表情都在扭曲,差點憋不住要笑出聲來。
陸森滿是無奈,但也沒有怪罪那個喊話大將,畢竟是自己讓人罵人的。
怪自己沒有說清楚,要文雅些。
喊話大將這粗鄙之語,在大宋人看來,是極其侮辱人的。
但在西夏人聽來,卻也就那麼回事。
下麵的西夏騎兵,居然大聲應道:“我們國相的娘親已經沒有了,讓陸真人換個,國相的姐姐或者妹妹行不行啊,女兒也沒有問題。”
即使城牆上的士卒們,已經知道西夏人的習性,但聽到這話,都還是沉默了。
“所以說西夏乃蠻人。”折繼閔鬱悶地說道:“不通教化,不知廉恥,那西夏國主李元昊雖說算得上雄主,卻也是個畜牲。這上行下效,整個西夏,就沒有幾個能算得上是人。”
陸森也覺得無奈:“這位西夏國相,故意在陣前招攬我,似乎要行離間之計啊。”
“傻子才信。”折繼閔哼了聲。
“信不信無所謂。”陸森笑道:“但傳到某些人的耳裡,就會變成武器。”
折繼閔一下子就沉默了。
言語傷人,有時遠勝利器,他折家其實很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