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安石的話,仿佛悶鐘大鼓,直接在呂惠卿的腦海裡鼓響。
對啊……朝廷一直在查陸真人的下落,也知道他在杭州城附近,但自己最近就光想著其它的事情,真把這事給忘了。
甚至這麼久了,也沒有給朝廷發去一點信息,不知道官家那邊會怎麼看自己,想來一個‘怠政’的名頭想必是少不了的。
當下便有冷汗從額頭滲出。
王安石眯著眼睛,看著對方驚慌失措的模樣,他頗是開心地笑道:“所以呂府尹與其來見我,倒不如想法子把陸真人的落腳地給找出來。”
此時呂惠卿下意識抓著旁邊的鐵欄杆,定了定心神,問道:“介甫可有教我?”
王安石搖搖頭,說道:“我又不是杭州府尹,又是初來此地,怎麼可能有法子教你。”
聽到這裡,呂惠卿嘴唇動了兩下,然後便拱拱手,說道:“多謝介甫提醒,我這就去處理些政事。”
王安石點點頭,靠在牆上,笑容漸漸消失。
雖然說‘戲耍’了呂惠卿讓自己心情稍微好過了些,但實質上的意義並不大,因為他自己依舊還是個被流放的官員。
讓呂惠卿心神不安,也並不能改變他很快就要去瓊州的事實。
想到自己看過的書籍中所描繪的瓊州,王安石就覺得心涼。
而現在,他也越發地覺得,要是自己能有陸森那樣圈地為仙境的能力就好了,隻要畫個圈,外麵的風雨雷電,外邊的嚴寒酷暑,就沾染不到自己身邊。
多好!
隻是想歸想,他也知道這不可能。
彆說學不學得會的問題,而是王安石清楚,陸森對自己極有意見的。
不可能會幫自己。
唉!
王安石撿了根地上的稻草杆子,叼在嘴裡磨牙。
不知道為什麼,他突然有種感覺,陸森似乎會是自己一生的克星。
陸森可沒有想這麼多,他懟了王安石一番,又看到這人去了瓊州,要準備‘受苦’,當真是開心得不行。
他回到洞府裡,把趙碧蓮折騰了一番後,神清氣爽地翻開了自己的計劃本子,反反複複看了兩次後,自言自語道:“接下來,可以實施第二個大計劃了。”
他喚來黑柱,說道:“待會你抽個時間去碧天閣那裡,幫我把話傳給張員外,讓他幫忙找些熟悉東瀛的,並且能在東瀛那邊牽線的人過來,另外告訴潘誌海,我要在一個月後出海去東瀛一趟,讓他做好準備。”
黑柱點頭出去了。
之後的日子,過得和平常差不多。
陸森就是偶爾出去逛逛街,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洞府中,和三個妻子膩歪。
另外就是抽時間練練雙修術,練練字,再練練弓術,日子過得充實且簡單。
然後一個月後,陸森帶著龐梅兒出現在碧天閣。
這次出海,他打算帶著龐梅兒去。
主要是龐梅兒很知識麵比較廣,他估計去到東瀛,應該能幫得上忙。
此時已經是初春,碧天閣將所有的巨人稻種都已經派發出去了,所以暫時顯得比較清靜。
張員外站在陸森麵前,拘謹地笑著。
陸森上下打量了他一會,說道:“老張,你這肚子是越來越大了啊,再不減下去,你估計就要得陽亢之疾了,那時候再想療養,可是很難的。”
“多謝陸真人關心。”張員外見陸森似乎對自己挺認同的,連稱呼都是很親近的那種,當下笑得眼皮子都把眼睛遮了起來:“對了,你前段時間交待的人,我已經找到了,真人可要見上一麵?”
“這得先見見。”
張員外立刻出去外麵,然後又進來了,身後跟著個嬌小的女子。
“陸真人,就是她了。”張員外指了指旁邊。
這少女垂著頭,看不清容貌,但穿著紅色的厚氈衣,進來後盈盈一禮,小聲說道:“小女子在原氏,見過陸真人,見過陸夫人。”
“在原氏?”陸森一愣,想起了一個多月前的事情。
而坐在一旁喝著熱茶的龐梅兒,也把視線投了過來,上下打量著這少女。
“你是之前我救下的那個東瀛女子?”陸森笑了聲:“你之前的宋話說得不咋樣,但現在已經很標準了,光聽聲音,幾乎沒有人會認為你是東瀛人。”
在原良美抬起頭來,素臉朝天,肌膚似雪,雖然還比不上龐梅兒那般清靈美豔,但也算是上等之姿了。
“多謝陸真人誇獎。”
此時龐梅兒突然出聲問道:“渡海來宋借種的?可借著了?”
若是楊金花在此,不會說這樣的話,她作為大婦,又作為楊家出來的武家娘子,不會說這些陰陽怪氣的話。
如果是趙碧蓮也不會,她應該是滿嘴塞著東西,吃得正歡呢。
也隻有龐梅兒會如此,她心性高傲,占有心又重。
她是後來者,又有姐妹情在,沒辦法這才容忍著楊金花和趙碧蓮服侍陸森,若她是大婦,即使有姐妹姐,也斷不會讓楊金花與趙碧蓮進家門的。
所以她現在看到這東瀛女子出現,長得還挺美的,便立刻點出了對方身份的‘低賤’之處。
想讓這東瀛女子,最好彆胡思亂想,同時也是對陸森的一個隱性告誡,這女人可能很臟。
陸森斜眼看了下龐梅兒,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龐梅兒知道自己的心思被看透了,有些害羞地扭過頭。
而此時在原良美笑道:“小女子是日本族皇室後裔,雖然不比上國皇家尊貴,但也非普通宋人可褻玩,小女子的目標,是宋人中真正的大英雄,大文人,或者是非凡塵之人。所以直至現在,小女子依然還是完璧之身。”
雖然前唐賜東瀛‘倭’這稱號,但東瀛人也知道這稱呼不好聽,所以他們自唐末起,就已經稱自己是‘日本’了。
龐梅兒皺起眉頭看著這個東瀛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