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丹皇宮內,國主耶律洪基在禦書房裡走來走去,滿臉的凝重以及猶豫。
剛才他聽下人說了,來自宋國的陸真人,要見自己。
陸森這人,他自然是聽說過的,而且也讓人專門調查過,甚至還有些討厭他。
因為蕭申能有現在勢力,也就是因為陸森不小心丟棄的‘天道鐵券’,落到了蕭申的手中。
然後他居然還沒有取回去。
耶律洪基是不太相信取不回去這種說法的,畢竟是半仙,要神不知鬼不覺收回自己東西,想來應該很簡單才是。
也就是說……天道鐵券落在蕭申的手中,有可能是對方有意為之。
為什麼這麼做?
耶律洪基設想過很多可能,但他覺得最正確的答案,應該是對方想契丹國內耗。
雖然得出這結論很沒有道理,可直覺告訴他,就這個可能性最大。
要不要去見陸森?
耶律洪基思考了很久,他覺得,陸森如果真想契丹內耗,多半是要幫助自己的,畢竟如果自己太快被蕭申乾掉,就達不到內耗的目的了。
按理說,他不該去。
可一想到蕭申就已經囤兵十萬在中京了,自己上京這裡隻有不到兩百裡的距離,他就覺得腦門發漲。
如果前線再頂不住,那臨潢城就得直麵兵災了。。
看來還是得去。
“這就是所謂的大勢壓人,所謂的陽謀嗎?”耶律洪基氣得牙癢癢的,卻沒有任何辦法。
最後他隻得說道:“帶上一千禁衛,擺駕城外蕭府。”
皇宮離蕭府並不算遠,很快就到了。
他從龍輦上下來,前邊已經是蕭府了,但漫天的大雪落下,使得視野受限,前邊的宅子在視線中若隱若現。
“帶人去前邊探路。”耶律鴻基指了指前邊。
兩個公公立刻彎腰,帶人前去。
不多會,他們兩人又折了回來,其中一人小心翼翼地說道:“皇上,蕭皇後與陸真人已經在蕭府的院子裡等著你了。”
“可有其它人?”
“隻有三人。”這個公公的表情變得很奇怪:“但有些神異,小人也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陸真人乃有大神通之人,出現神異不奇怪的。”
耶律洪基深吸了口氣,這次是羊入虎口,還是火中取粟,全看陸真人的心情了?
但想著近在眼前的蕭氏兵災,耶律洪基忍不住咬咬牙,往前走去。
他進到蕭府中,頂著大雪走了十幾米,模模糊糊地看著有明亮的光芒在飛雪中傳遞過來,他愣了下,又走了幾步,視線便霍然開朗。
一個被金色木柵欄圍著的方形花園,其中鮮花盛開,彩蝶飛舞。
漫天的風雪被阻隔在外。
在其中間,坐著三個人,其中是一個是自己枕邊人,皇後蕭觀音。
另有一個青年男子,以及一個靈氣十足的美豔少婦。
這少婦坐在青年男子的身邊,兩人關係顯得很是親昵。
在進入蕭府之前,耶律洪基設想過很多情況,什麼困仙陣,什麼鬼影祟祟,什麼仙光燦爛,綿澤千裡等等。
但他完全沒有想到,眼前的情況居然如此樸實。
就是一方小天地,一方不受世間侵擾的小天地。
可也是樸實的東西,其實越是厲害。
像耶律洪基手中就有方黑不溜秋的鎮石,一點都不顯眼,但那是他所有鎮石中最名貴的。
乃天外職鐵所製在。
為了打磨成方型,就廢掉的至少十五個工匠的雙手。
他看到蕭觀音正熱情地與那個不認識的少婦攀談,還笑得很開心。
而青年則坐著,慢慢品嘗著茶水。
這時候,蕭觀音餘光看到了耶律洪基,她連忙起身,向著後者顯了個萬福禮。
其它兩人的視線移過來。
陸森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
事已臨頭,不能再退縮了。耶律洪基深吸了口氣,走了上前。
他正前方就有個木門,輕輕打開後,耶律洪基走了進去。
一進到裡邊,便感覺到溫暖之極,呼嘯的風聲在外麵打著轉,但裡邊卻連一絲冷風也沒有,甚至還有隻蝴蝶在他的身前轉來轉去。
作為皇帝,耶律洪基也是有自尊的,他很想裝著不在意的樣子,但第一次曆經這樣的情況,他忍不住還是愣神了好一會。
蕭觀音在一旁,看到耶律洪基失神,她內心會意一笑。
就在一個時辰多前,她也是這幅模樣。
傳聞中陸真人有洞府之術,可隔絕天地,自成一界。
但那隻是簡單的說明,沒有任何實感。
在他們看來,應該是類似在一個屋子裡點起炭爐,溫暖如春的感覺罷了。
但沒有想到……這裡真的是春天。
“皇上,先坐下吧。”蕭容容在一旁小聲觀道。
耶律洪基反應過來,他微微點頭,然後坐到了陸森的對麵。
等耶律洪基入座後,蕭容容也坐了下來。
陸森一直在打量著耶律洪基。
現在的耶律洪基還是年輕人,登基不到四年,正是青春少年的時候。
而且和其它的契丹人不同,耶律鴻基的麵相,甚至氣度,都十分像中原人。
若不是知道對方的身份,陸森甚至會懷疑,自己眼前的男子,是中原哪個世家出來的公子。
其實這並不奇怪。
耶律洪基一出生,接受的便是漢家的教育。
他的老師,全是漢人,讀的是漢家典籍,寫的是漢字。
從文化論上來說,他就是漢家一份子,是漢家江山的一名逐鹿人。
這也是為什麼很多讀書人跑到契丹當官,頂多被人揶揄兩句,而不會被鄙視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