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縱全程坦然地看著她,並不因她的袒胸/露/乳而露出分毫的異樣。而布莉吉妲,這位和他老祖宗一模一樣的中央智腦,同樣也不覺得彆扭。
以布莉吉妲的年齡,衛縱在她眼裡,估計連嬰兒都算不上。
“你總是很累。”
布莉吉妲伸手在長發上繞了繞,一頭卷發便悄然束起,露出冰冷端麗的五官。她用和衛縱如出一轍的眼睛,包容平靜地注視著對方。
【你有肉/體,有精神力,而我雖然沒有肉/體,但我的精神世界廣闊無垠,我自然會疲倦】
她耐心地向衛縱解釋。即便對方的這句話堪稱無禮,她心中也毫無波瀾。
該怎麼說呢?
疲倦不過是感覺的一種。她曾經的情緒要遠比現在更加豐富,喜悅、憤怒、傷心和遺憾,她都曾經擁有。可時間太漫長了,與她的情緒牽連的那些人都已經死去,她就隻剩下了疲倦。
衛縱又不是來和智腦聊天的,他也沒興趣和老祖宗討論精神和肉/體哪個更重要,見狀果斷地換了個話題。
“今年的全盟聯賽改變了擬真規則。”他聲音低沉,眼神裡十分不快,“就在零點,趁所有人不備,也沒有通知夏宮,就發出了新的安全風險免責協議。”
布莉吉妲身為一國的中央智腦,在星網的權限很大。她銀灰色瞳孔裡微微閃過藍光,打了個響指,一份虛擬的文件出現在她麵前。
她一眼掃過。
【您需要我向聯盟質詢嗎?】
衛縱點頭。
“發吧,恐怕也不止我們提出抗議。”他嘲諷道,“我隻想知道,這份協議是哪個憨批提出的。倒是打得好主意,也不看彆人願不願意把手裡的種子交上去,任由他們糟蹋。”
他不耐煩地哼了一聲,又問道:“我拜托你找的人,有下落了嗎?”
布莉吉妲卻難得露出挫敗的神情。
【我完全沉入星網,但是鐘俊書卻像不存於世,沒有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
【假如您能給我提供更多的信息——】
衛縱反問她:“能讓你都找不到,這樣的手段,你覺得會是誰?”
【您非要我說的話】
布莉吉妲沉吟,臉上有一點說不出的複雜。
【除了同類,還有誰能超越我的權限……打掃得如此乾淨徹底,我想不到其餘可能】
同類……
衛縱深吸一口氣,“你是說,有第二個智腦,像你一樣等級的?”他滿臉的不可思議,看向布莉吉妲的表情,明晃晃寫著不相信三個大字。
布莉吉妲無言。
嘉萊萬斯原本就有兩個中央智腦。她從誕生之初,就一直待在軍部為克勞德大人服務,她的同伴叫帕帕,專門為萊比斯二世工作。隻是後來出了一些意外,帕帕的意識消失,兩個智腦的存在露出明顯的弊端,她因此離開軍部,紮根在了帕拉蒙特宮。
她是人工智能,雖然擁有自我意識,但終究是人類造物。有一個,自然就能有第二個,這有什麼稀奇呢?
【關於合成人,黑市發出了數千億條插件廣告,每一秒都在增加。我可以挨個排除來源,但需要一些時間】
“你繼續找鐘俊書,”衛縱搖搖頭,“不過更多的消息,我也沒有了。合成人我自己想辦法。”他心知肚明,像昨晚遇到的合成人,絕非黑市裡那些專門為了取悅人類的定製品。當真要找,他自己安排人排查效率更高。
布莉吉妲默默行禮,消失在原地。
假如李緊在這裡,這會兒肯定要問衛縱,為什麼不能給中央智腦更多“新信息”?明明等到蘇南一醒,——可能就在這兩天——,她自然能說出那一晚的細節,包括她那位可能見過又失蹤的男友。
衛縱心事重重地往回走,難得有一些愧疚。
中央智腦疲倦似乎也有道理,畢竟她不露麵的大部分時間,都在星網中為他找人。不管是找尋父母的蹤跡,還是鐘俊書這種臨時尋人任務。
他在心裡稱呼對方為老祖宗很有緣故,因為布莉吉妲不僅看著他長大,他們家往前數三千多年,這麼多代子子孫孫,都是她看著長大的。
他代入自己想了幾秒,立刻感覺萬分厭煩。如果是他,老早就想辦法跑掉了,誰會待在那鬼地方三
千多年,就為了應付一堆小破孩?
衛縱眉頭緊鎖,心情更加不愉快。他返回塔樓,將自己摔進沙發中,一時大腦放空,無力得很。
最近的大小事情竟沒有一件能順利解決。這些事看起來各不相乾,要是仔細揣摩,背後似乎又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他歎口氣,隨手掏出一個工作牌,在指間掛著,蕩來蕩去。
“小卷毛故意丟下的吧?都第二回了……”
衛縱嘟囔著,趁著彆人不在,肆意栽贓。
他又捏住工作牌湊近細瞧。說來也怪,好像無論什麼時代,證件照為了保證與本人的一致性,總是照得很醜。或者也不能說醜,應該叫真實。
小卷毛的證件照在他看來,也算不上好看。
他把工作牌往臉上一扔,閉上眼,眼前仍然可以勾勒出李緊的長相。
證件照裡的青年表情嚴肅,大概用了什麼特殊的發膠,卷發朝後梳攏,滑溜得能照出人影。照片沒能照出他澄澈的瞳色——李緊的瞳色總讓衛縱聯想到奶茶,或者拿鐵之類的飲品,每次看到,嘴裡就會不由自主地冒出奶香味。
唯一還原的大概就是李緊鼻子上的雀斑了。
衛縱起了壞心,將工作牌塞進了沙發縫隙裡。他撅著屁股趴在沙發上,用手指把牌子使勁往縫隙裡杵,悶頭笑得開心。
既然想到李緊,他當然會回想起兩人在密語森林的碰麵,嗯——單方麵的碰麵。
小卷毛回去會不會看照片?
一定會吧!
衛縱想象了一下李緊看照片的表情,一開始很高興自得,等到他再仔細看,就會吃驚地發現,紅色機甲睜開眼還低頭看他——會臉紅嗎?
他知道李緊臉紅是什麼模樣。
衛縱回味片刻,眼裡泛起一陣柔和的波瀾。愉悅的情緒就像暖流,從心臟流淌到他的四肢,一直緊繃的後背不知不覺就鬆弛了,先前的無力,像影子一樣,被好心情驅散到了角落。
一開始,他就是想去看看李緊有沒有報名。誰知道他一在登出點睜開眼,就感覺到手上的那點微末的存在感。
他詫異地低下頭,看見黑色的兔子機甲坐在他懷裡,一分鐘換了十來個姿勢拍照。
作者有話要說:衛縱不但認得緊哥的虛擬機甲
還認得緊哥的N個虛擬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