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到錢愛愛,腦中浮現的還是他在白銀大廈送行的那一次。錢愛愛曬得黝黑,短發像刺蝟似的根根豎起,一笑就露出大白牙,又傻又颯。
希望厄運遠離這個女孩。
臨近中午,還沒到下班時間,李緊直接跳起來衝向了電梯。他來到餐廳時,意外地發現蘇錦靜已經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背挺得筆直,神情平靜。
李緊鬆了口氣,看蘇政委的樣子那麼淡定,也許和錢愛愛的事情無關?
“李助理?”張可可從對麵小跑過來,提醒他,“蘇政委來找你的吧?她都坐了一個上午了。”
“一個上午?”
李緊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蘇政委!”
蘇錦靜恍惚抬起頭看向一身製服的青年,遲了一步才站起來,和他握了握手:“抱歉了,我這樣冒昧來訪。”
“您太客氣……”李緊焦灼,還沒鬆開手,就直接開口問,“您來找我什麼事?”
蘇錦靜半天沒說話,那副模樣看著很眼熟。李緊很快想起來,在蘇南的葬禮上,她就是這樣,一直深深地壓抑著情緒,就像休眠的火山。
“我想拜托你,能不能去一趟輔星。”她低聲說。
李緊攥起拳頭。
“是……錢愛愛同學出事了?”他咬牙問。
蘇錦靜突然意識到李緊誤會,解釋了一句:“不是,她……她沒死。”
沒死!
李緊一屁股坐了下去。這話怎麼聽著也不好?
蘇錦靜臉色很難看:“如果不是沒辦法,我也不想麻煩你。你知道,那孩子和家裡不大親近,我的話她更是從來不聽。”
“您倒是先告訴我,她到底怎麼了?”李緊急得打斷她。
蘇錦靜倒沒生氣,看了他一眼:“她雙腿受到腐蝕彈的波及,需要截肢。齊大腿根截肢。”她說到最後聲音顫抖,眼圈也紅了。
這一年對她尤其艱難,親妹妹慘死,女兒又麵臨殘疾。
李緊有中大石頭落地的感覺,他雖然難過,但是比起聽到對方的死訊,這顯然不算是最壞的結果。他抹了把汗,誠懇地說:“您希望我做些什麼呢?”
“我希望——”
蘇錦靜歎口氣,“我希望你能幫我勸勸她。你知道,異化者一旦四肢殘疾,又在軍隊服役,就必須要做好選擇,對吧?”
李緊當然知道:“以我對她的了解,她肯定想要繼續留在部隊。”
“這怎麼能行?”蘇錦靜痛苦地說,“我就這一個女兒,這不是單純能不能異化,或者是安裝義肢的問題。她如果要留在部隊,就必須植入抑製芯片,那東西會影響她的壽命!”
是的,這些李緊都知道。
他們在大學的時候,每年都會要學習相關的生理衛生課,每年教官都會說“預備役們,好好動腦子,思考思考,如果是你們遇到四肢殘疾,該怎麼選擇”。
李緊那會兒認為自己是個普通人,身為普通人,這個問題對他就簡單得多。他隻需要申請安裝機械義肢,所有費用由軍隊出。
他甚至考慮過,打算自己再出點錢,就能夠定製更多功能的義肢,比如手裡埋著小型脈衝槍之類的。
可現在他是異化者了,錢愛愛遇到的問題,他也可能會遇到。
“您了解她。”李緊輕聲說。
蘇錦靜的臉色變得黯淡。
“我還是懇求你,去幫我勸一勸她,”她低著頭,“我所屬部隊晚上就要出發,這件事我隻能拜托您。”
李緊當然不會拒絕,他也想要去看一看錢愛愛,親眼確認那姑娘的安好。他把這件事直接寫成申請書,晚上鄭重地親自遞交給王儲。
“這什麼?”
衛縱一臉懵逼地接過來,幾眼掃完,陷入沉思。
“怎麼樣,殿下?”李特助緊張地圍著他繞圈圈,“能通過嗎?”
衛縱回神,直接把人拽到自己身旁坐下:“這個蘇政委倒是會挑時間,她大概算準了,你可以跟著醫護隊一起,明天早上正好出發。要是趕不上這個時間,你想單獨去輔星,除非我給你開特殊通道。”但是他肯,小卷毛卻不會同意。
這是個生怕他成為暴君的賢良卷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