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再次來到競技場。
“抱歉,酸雨賽季前我們暫不營業。”門童掛著虛假的笑攔住他們。
李緊沉默地夾著雷傑的黑色V卡給他看。
“我們奉雷傑老爺的命令,過來給他的選手送東西。”他看向一旁,衛縱適時地從鬥篷裡掏出一個精致的木盒。
門童露出了然的表情,隨即便往一邊退開。
這裡目前有六位異獸操控師,但是其中五位都受到了雷傑的讚助。老板願意為自己的選手提供助興的東西,他當然無權阻攔。
‘我讚助了其中的五個人,他們定期從我這裡獲取蟲眼……不是那種市麵上的劣質品,更容易成癮。你們就說幫我送蟲眼就行了。’
雷傑鼻青臉腫,語氣十分無奈。
李緊並不覺得這位黑中介會抵死反抗,乾出說謊坑他們的事情。
恰恰相反,這人極其識時務。無論雷傑交代與否,他和衛縱都會去競技場,雷老板大概擔心他們會殺了他的投資品。
“請沿著灰色地毯朝地下通道走。”
衛縱率先走在前麵,兩人五感全開,走得小心謹慎。
競技場豪華的舞台之下,有著迷宮一樣複雜的通道,這些通道有的通往看台,有的通往頂層貴賓出入口,有的則通往更深的地下室,合成獸和一些和小蛇差不多的“選手”都關在那裡。
異獸操控師在競技場算是一個特殊的存在。
他們控製合成獸完成一場場獸類之間或者獸與人的廝殺,贏的人會受到無數愛好者的追捧,得到的打賞和下注就算扣除競技場的部分,也足夠賺個盆滿缽滿。
要是異獸師能保持勝率,又會搞點噱頭,甚至會得到額外的讚助,他的合成獸能得到進一步強化,自己也可以享受到頂級待遇。
更多的則是雷傑這樣的人,或者隱藏身份的貴族和商人,他們熱衷於組建自己的異獸戰隊,培養專門的異獸師。
在兩千七百多年前,這類比賽還沒有在聯盟明令禁止的時候,異獸戰隊風靡全星際。即使現在規模縮小,比賽亦已隱入地下,但愛好者仍像冰山下的巨大陰影,是一個相當龐大的群體。
這些異獸師活得像明星,可果真如此嗎?
衛縱敲開休息室的門,當門打開時,李緊看見裡麵分散而坐的六個人,心裡升起疑惑。
觀賽那天離得遠,他們隻看到了金屬安全網上的投影。一絲不苟是個外表七十多的老頭,蝴蝶夫人則是一個貴婦打扮的年輕女人。
但是此時,無論是開門的青年,還是坐在壁爐旁的蝴蝶夫人,都給人一種極不健康、蒼白虛弱的感覺。
這間休息室位於地下,內外差彆極大。
李緊站在外麵的通道時,刺骨的冷風不知從哪裡灌進來,還帶來了合成獸拖動身體的沉重聲音。通道四麵都由粗石壘成,雖然並不潮濕,但卻凝結著白霜,還有股莫名的腥臭味。
異獸師的休息室正相反,寬敞而明亮,天花板上吊著鎏金的枝子燈,牆壁貼了帶有暗花的壁紙,地麵上也鋪了一層厚實柔軟的暗紅色地毯。
正對著大門有一扇拱形落地窗,窗外使用了虛擬投影,能看見外頭霧氣繚繞的深綠色森林。
房間裡家具簡單,因為地方大,一共有兩個大壁爐,壁爐四周散落著沙發和高背椅,還有一架鋼琴和塞滿書的書架。
細腳的茶幾上有一些點心和茶壺,假如隻看屋內,會以為是哪個貴族的會客廳或者休息室。
六個人壁壘分明,總體看分成兩撥,一波就是雷傑讚助的五個異獸師,另一波隻有一個人,就是那個控製一絲不苟的老頭。
若是細分,右手邊的五位異獸師,蝴蝶夫人明顯比較獨立,一個人坐在靠窗的壁爐旁,腿上還有一本攤開的書。
另外的四人都是男性,他們圍坐在壁爐的另一邊,開門前似乎正在抽煙聊天,茶幾上還有個水晶煙灰缸,架著幾支細煙。
這麼一看,六人裡竟然隻有一位女性。
“你們是……?”開門的年輕人插著口袋,疑惑地問。
李緊露出和善的笑容:“老板不太舒服,讓我們過來給各位送點煙。”
年輕人恍然大悟,視線落在了衛縱手裡的木盒上。
“請進吧,”他撓撓頭,就像一個很普通的有錢人家的年輕人,熱情地招呼上門的客人,“抱歉,酸雨季要到了,比賽會很密集,所以我們正在複盤呢。”
李緊臉上保持微笑,心裡忍不住想罵人。這種無視生物進化規律、毫無人性的狗屎比賽,竟然還需要複盤?
他磨了磨牙,把情緒壓下去。
“我還在想老板什麼時候才來,”另一個紳士打扮的中年人坐在沙發上吐著煙圈,“我是鑽頭,幸會。”
衛縱不耐煩地看他一眼,將木盒丟到茶幾上。
“老板有幾句話要單獨和你們說。”他冷冷地看向休息室另一邊的老頭。
房間裡頓時安靜下來。
一絲不苟那雙眼睛隱藏在衰老的皮褶下,陰鬱地盯了衛縱一眼,才慢騰騰地起身離開了房間。
李緊站在門邊沒說話,臉上還帶著和煦的笑容。他仔細傾聽,直到確定老頭已經離開,而室內經過掃描沒有監控,才對衛縱點點頭。
“長話短說,”衛縱冰冷的目光一一掠過五人,“雷傑已經被我的人控製了,最遲四天後我就要離開這裡,麻煩你們配合一下。”
在場四人悚然起身,其中那個中年人反射性地摸向腦後。
衛縱勾起嘴角,同一時間,房間內空氣猛地往下壓,瞬間將中年人壓到了地毯上。
他踩住對方的肩膀,從中年人腦後的神經接駁器上取下了一個指甲蓋大小的芯片。
沒有這個,合成獸就會被迫進入休眠狀態。
李緊氣定神閒地看向其他人:“你們呢?”
另外三個都是二十上下的年輕人,此時麵麵相覷,反而一致看向窗前的女人。
蝴蝶夫人是剛才唯一沒有任何反應的人。她有一頭深紅色的卷發,和褐色的眼睛,年輕美貌,氣質優越。
李緊完全可以理解她為什麼受歡迎,哪怕他還沒見識過這女人的本事。
外表高貴,卻要在血腥暴力中討生活,足以戳中看台上那些人的興奮點。
不過現在來看,隻能說她不愧為高勝率的異獸師,夠鎮定,夠低調。
“你們是海盜?”蝴蝶夫人直接開口。
她用比衛縱還要冰冷的語氣說,“我不會對海盜投降,殺了我吧。”
李緊覺得好笑,這女人在海盜的競技場以殺戮為生,還受雷傑這種人口販子供養,也好意思擺出這種威武不能屈的態度?
“莫非閣下不是大名鼎鼎的高手蝴蝶夫人?”他忍不住譏諷對方,“這裡難道不是競技場嗎?”
“彆這樣說夫人!”開門的年輕人打斷他,臉色更加蒼白,“夫人就是拒絕當海盜的情婦,才被丟到這裡來……要不是她一開始照顧保護我們,我早就死在樓上了!”
他捂著臉蹲到地上,“夫人的丈夫被海盜殺了,孩子也被抓走。我們都有家人在雷傑手裡,又受到了蟲眼的控製,沒辦法才……”
再說一旦進了競技場,除非海盜死絕了,否則哪會允許他們離開?
隻有死在舞台上,才能真正得到安寧。
蝴蝶夫人在聽到自己的事時,臉龐如同雕像一般,其餘幾人也都變得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