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期盼著複蘇。
複蘇是萬物的願望。
而在這一場雨後,好不容易靠近了心願的萬物,和願望的距離再度變遠了。
雲羽不知如何感慨——
神明殘暴?
世上之物弱小?
“大人,先到屋子裡去吧。”
艾伯特從另一邊攙起雲羽。
後者的身上還留有冰霜的痕跡,冰得白翼守護者指尖有點發顫。
雲羽點了點頭,收斂好身上的魔力,從房頂回到自己的房間裡。
一進門,雲羽就失語了。
她的房間裡好像被雪埋了一樣——
床上、椅背上、桌子上,魚缸的邊緣,但凡是能當做支撐物的地方,都落滿了白色的小肥啾。它們像是一堆雪球,緊緊挨著彼此,柔軟的白色絨毛互相蹭著。
魚缸上的那幾隻眯著眼睛,發出悅耳的鳥啼聲。
雲羽:“……?”
搞什麼,雪球堆堆樂?
“因為原材料是鵝絨、鴨絨和黏土,如果被雨淋濕了會很不妙,所以全都撤進屋子裡了。”
艾伯特解釋道,
“一般的雨沒關係的,在樹下或者屋簷下躲著就可以,但剛剛那場雨太大了……”
從房間門口探頭探腦的吟遊詩人格羅弗笑著道:
“哎呀,感覺眼前的不像房間,像是大森林。”
艾伯特回過頭看他。
那雙近乎透明的眼睛裡的情緒非常冷漠,好像在看著沒有生命的無機質。
格羅弗不再招惹她,轉頭問雲羽:
“大人,我可以進來嗎?”
“可以。”
雲羽覺得自己有不少事情要和這位什麼都知道的預言之神談一談。
她從倉庫裡拿出幾張椅子,從房間裡找空地擺。
落得到處都是的小肥啾們像是受驚一樣,“唰拉唰拉”地飛起來,給她挪位置。她的房間不算大,它們飛來飛去的時候,雲羽總有種“這就是實際意義上的‘雞飛狗跳’的‘雞飛’吧”的心情。
……也還好,這些隸屬於艾伯特的小監控係統們,比雞可愛多了。
艾伯特和西裡爾幫她擺了桌椅。
最後桌椅擺好,他們的肩膀上各落著四五隻肥啾。
雲羽左肩膀有兩隻,頭頂有一隻。
“你能不能把這些礙事的東西放出去?”
西裡爾忍不住對艾伯特道,
“外麵的雨已經停了!”
艾伯特一本正經地解釋道:
“可是屋簷、樹枝都還是濕漉漉的,容易損壞傀儡。”
西裡爾問他:
“以後也還有下雨的時候,雨一旦下大了,你就把這些東西往附近的建築裡塞嗎?”
“的確需要改進一下……”
艾伯特說道,
“但‘改進’這種事,不是一時片刻就能完成的,我需要時間。”
艾伯特看向進門後因為肥啾傀儡太多而無處落腳的吟遊詩人,說道:
“而現在,我們的時間顯然不該用在改造傀儡上,而是應該傾注在這位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偉大的神明冕下的身上。”
吟遊詩人格羅弗揉了揉耳朵:
“你每說一個誇讚的詞彙,話語裡的嘲諷意味就更深一層。”
艾伯特使用了敬語:
“您的錯覺。”
魚缸裡的紫羅蘭探出個腦袋來,不知所措地看著他們吵架。
火龍洛基在自己的窩裡睡著——
雲羽用冰霜魔力阻止降雨後,領地裡的氣溫驟降,這頭喜歡火焰和溫暖的龍就不適應地打起了盹,卷著被子睡過去,睡得沒心沒肺,叫也叫不醒……
是和“冬眠”差不多的情況。
法老王不久前被艾伯特委托去迦南送信了,還沒回來。
下這麼大的雨,希望這個討厭潮濕的木乃伊乾屍惡魔沒問題……
雲羽、西裡爾、艾伯特和格羅弗,他們坐在房間裡的四張椅子上。
雲羽給話題開了個頭:
“我對海神奪取大地生機的行為進行了乾涉,也成功了。但是,他的行為隻是被我的乾涉阻撓、中斷了,那些已經被他吞下去的生機,已經沒有辦法奪回了。”
“世界本就不多的生機又減弱了,海神也因為吞下了大量的生機,在一定程度上蘇醒了。”
艾伯特問道:“大人,迦南……”
“迦南也是差不多的情況。”
雲羽對艾伯特說,
“幸免於難的隻有深淵、龍山、冰霜森林……我不清楚是什麼原理,這些在實質意義上由我掌管的地方,生機的流失並不嚴重……而迦南並不屬於我。”
格羅弗解釋道:
“有些神明是能夠庇佑大地的存在——這類神明的狀態健康時,沒有誰能在他們管轄的土地上降下災難、奪走生機,除非對方的力量遠遠強於他們。”
“很明顯,雖然海神完整時期的力量遠強於現在的您,但是現在他不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