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少對雲羽這樣說話。
雲羽抬起手,用拇指按了按艾伯特的緊蹙著的眉心。
“皺眉的樣子很像我呢。”
雲羽又摸了摸艾伯特的頭發,
“要改掉皺眉的習慣,會變醜。”
艾伯特躲開她的手。
雲羽對他說道:
“教皇、精靈王和矮人王都在我們這裡呢,他們要是出了事情,世界可就要亂套了。”
艾伯特說:“還有西裡爾。”
雲羽笑著對他說:
“西裡爾搞不定的。”
艾伯特還想反駁,但他太過清楚自己的主人。
她看起來溫和,實際上比任何人都要強硬,她決定的事情,誰也不能更改。
艾伯特不說話了之後,雲羽鬆了一口氣。
她看向瓦爾法:
“你把災難提前帶向了我,你虧欠於我——”
“所以,不管你此時如何虛弱,你也要活下去。深淵不用你管,但那隻來自龍山的幼龍,還有龍山和其居民,這些曾屬於你的眷族紅龍依格尼亞的東西,你要好好照看。”
火神瓦爾法點了點頭。
“格羅弗,你還能用一次傳送魔法,對吧?”
雲羽對吟遊詩人說,
“深淵領民眾多,甚至還有些待在礦洞裡的,撤離肯定會很耗費時間,海神也許會趕在完全撤離之前抵達深淵,我希望你幫一幫忙。”
格羅弗點了點頭。
他攙扶著火神回到翼龍上。
艾伯特還杵在原地。
他低著頭,半闔的睫羽下,淺藍色的眼眸裡蘊著水霧。
他嘴角向後拉扯著,緊繃著表情。
雲羽一看他的眼睛就知道,艾伯特這是忍不住要掉眼淚了。
“艾伯特,我並不是讓你丟下我逃跑。”
雲羽伸出手,抱了抱他,
“這是要騰出戰場——你不是也說了嗎?金葉之樹在這裡,帶不走。它一旦落入海神之手,後果不堪設想。所以我退無可退,我必須在這裡麵對海神,也必須贏下來。”
“那家夥吞了很多神明,不好對付,但拜他所賜,我和舊神之間預計要持續很久的爭鬥,馬上就要結束了。結束之後,生活會變得輕鬆很多,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這樣不好嗎?”
艾伯特擁住主人。
“我們做一個約定吧。”
雲羽對艾伯特說,
“等到一切都結束了,要一起去酒館裡喝酒,喝到醉為止……讓西裡爾買單。”
艾伯特沉默了很久,才答應道:“好。”
雲羽放開了他,說道:
“走吧。”
艾伯特邁開腳步,走遠之後又回頭看了看她,才依依不舍地張開了羽翼。
雲羽獨自在東邊的荒野上待了很久。
空氣愈發地潮濕,手指間幾乎能搓出水來。
今夜的黑魔法學院,就好像水滴進了油鍋,怦然驚醒,燥亂不安。
艾伯特有序地安排著巡邏隊,帶著位於領地各處的領民朝西邊撤離。光精靈王納撒尼爾也在幫忙,他架著教皇一邊走一邊閒聊,教皇則顯得有些驚恐。
西裡爾則是負責那些不太好搞的家夥,比如說某些非要把書架帶上的學者,還有泡在酒館裡正在聊著失戀傷心事的醉鬼們,西裡爾直接把人打暈往木乃伊的背包裡一塞。
在驚天動地的大撤離後。
雲羽慢慢地踱步,穿過住宅區,走過商店街……
商店街的一切都還沒來得及收拾,雲羽隨手從櫃台上撈了罐可樂,打開拉環,邊走邊喝。
這樣獨自前行,讓她多少有點回憶起了這裡最初的模樣——
寂靜的,清冷的,空無一人的黑夜與冷霧。
隻是這裡不像當初那樣荒蕪了。
有繁華的建築,有鬱鬱蔥蔥的樹木,還有在圍欄裡亂跑的石精。
還有西南側才剛剛打了個地基的新校區。
雲羽看著被扔在這裡的建築工具,以及連半成品都稱不上的工地,感慨道:
“真糟糕,現在的深淵有點像被遺棄的莫西迪斯了。”
她走向金葉之樹。
花精靈們探頭探腦,在爭論著到底發生什麼了。
這些壽命短暫、依存於花草的微精靈們,也是無法被帶走的東西。
雲羽失笑——
越來越像莫西迪斯了。
她站在金葉之樹下向西北邊眺望——
那是深淵的生靈們撤離的方向。
她看見了熟悉的人影。
西裡爾沒有收起背後的羽翼,但也沒有飛行,他在黑夜裡,孤身一人,一步一步地朝向金葉之樹的方向行走。他臉色不好看,像是在奔赴一場不受期待的晚宴。
雲羽皺起眉,問道:
“你怎麼回來了?”
雲羽還感受到了一起靠近的光明氣息——
可西裡爾是純粹的黑暗屬性,和光明扯不上半點關係。
不會吧?
雲羽看了看周圍,沒找到艾伯特的身影。
“我是為您而生的,不是為了這片領地和這裡的領民——”
西裡爾的語氣很差,像是要打架一樣,
“我是您的利刃,您的盾,在麵對危險時,沒有讓您擋在我前麵的道理。”
西裡爾的口袋動了動。
雪白的鳥團子伸長脖子,從裡麵探出頭來。
雲羽:“……”
不,對不起,她知道現在不是糾結這個時候,但是……
這個鳥竟然能把脖子伸這麼長?
他竟然是有脖子的嗎?
雲羽伸出手,把鳥頭按了下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