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這一天整個碧紗櫥屋裡屋外都亂哄哄的, 主子也好, 下人也罷, 每個人的神色都帶著幾分慌張。林琳為了和大家保持一致, 也板了一天臉。
看著出行的行李都準備好了，林琳拿出一顆藥丸遞給小紅。
“我也不瞞你, 這藥紫鵑吃過。姑娘的東西都收拾好了，你一會兒就回家去，是走是留跟你爹娘仔細商量了再做決定。如何選擇, 全看你自己。”林琳說完又拿出一個小荷包遞給小紅，“世事難料, 怕是說的就是現在了。林老爺的病如何了, 你心裡應該能明白。姑娘今次來府裡小住, 林家猶在, 就是府中的客人。可若是他日再來, 說不定就是寄人離下的境遇。這裡有兩百兩銀子, 主仆一場，好聚好散。”
“姐姐說這話, 將我當成什麼人了。姑娘遇事了我便躲了, 那我又成什麼人了。”荷包沒接，藥也推回了林琳手裡, “家是要回的，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我爹娘，總要跟老子娘說道一聲才是。姑娘的東西都已經收拾好了，我想著出了這樣的事姑娘一定吃不下什麼東西, 已經拿了銀子打發人去灶上要了一碗雞皮酸筍湯，吃不下東西，喝些湯也是好的。”
說完又跟林琳交待了兩聲，這才匆匆走了出去。
“人各有誌，這麼試探也沒什麼意思。”黛玉從內室走了出來，坐到林琳身邊輕聲說道，“外祖母不是說了，等爹爹病好了，就讓璉二哥再將我帶回來。若是...我也沒地方可去。自然也是要跟著璉二哥回到這裡的。”小紅不傻，又怎麼可能真的在這種時候做那種吃力不討好的事。
“若是...你還想回來？”
黛玉看了林琳一眼，鄭重點頭，“你雖然不說，可我卻知道讓你對上警幻，你其實並沒有多少把握。咱們都是一樣的人，誰願受她擺布？同歸於儘不過是無可奈何的以卵擊石。逃掉的可能...”太渺茫。
又不可能真的一輩子就躲在介子空間裡，可隻要出來了，說不定就得被人找到。
所以與其冒險，不如以逸待勞，靜觀其變。
黛玉說的這些，林琳何曾沒有考慮過。隻是她張揚慣了，不肯低頭罷了。
坐到林琳身側，黛玉聲音又有些低，“爹爹...晴雯，是我害了爹爹嗎？”
如果不是她陪著寶玉下凡曆劫，是不是林家就不會是今天這樣。如果她沒有投生在林家，爹娘和弟弟的命運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當然不是。”林琳沒想到黛玉會這樣想，詫異的瞪大了眼睛，“你怎麼會這麼想？若是沒有你，林家說不定沒落的更早。因為還有你，林老爺才能對生活還有期待，也因為還有你，林老爺就才會對人世有留戀。若是沒有你，說不定你弟弟和你娘沒的時候，你爹就厭世了。”
黛玉聞言，垂頭不語，好半晌才輕輕的歎了口氣，“自從看了那書，我便總覺是林家是因為我才會...。”
哪怕是林琳，她都小心的掩飾不讓人看出來在看到書中爹爹病逝的文字時，她有多難過，多擔心。
她積極的弄食療，就是希望能夠通過一些小事將養爹爹的身體。
她看到書裡說人的意誌可以戰勝身體和一切困難。所以她無論大事小事都跟爹爹說，就是希望爹爹能夠對她更多幾分牽掛。
隨著寧國府分家，秦可卿跟著回南，黛玉一直以為書上的命運是可以改變的。心裡雖然擔心忐忑，可卻還帶著幾分希翼。
如今隨著揚州來人，心底的那份希望也像失去了光亮。
“你真的想多了。警幻再能耐，她還能管到地府去？也就是她那一畝三分地和她名下的一乾人等罷了。之所以選擇賈家，說不定就是因為賈家的氣數正好合了這一場曆劫所需要的大環境。這事說白了，其實很簡單。林家注定要沒落，你又注定需要一個這樣的身份，所以你就成了你。”
聽著仿佛有些道理。黛玉這會兒子心裡還亂著，聞言點了點頭。
剛好廚房做好了雞皮酸筍湯，連著兩樣小菜一碗粥，以及三四盤點心一骨腦的送來了。
林琳見了，隨手在屋裡裝銅錢的匣子裡抓了一把大錢賞了送飯的人。隨後又讓人將吃食擺在桌上。
東西不算多，林琳又讓人將她的飯菜也端來，她陪著黛玉一道吃了些。便讓小丫頭們撤下去了。
之後以明日要起程為由，早早讓人送了水洗漱。倆人鎖上門，熄了燈便睡了。
今天下晌的時候，府裡的太太奶奶還有住在一個院的三春寶玉都過來陪著黛玉說了一會兒話，這會兒黛玉早早睡下倒也沒誰漏夜趕來。
黛玉跟本睡不著，林琳將讓黛玉去空間裡消磨時間。黛玉問林琳是不是要出去。林琳搖頭，說是回自己的空間做些出行準備。
當著黛玉的麵幻影移行離開，黛玉看著原地消失的林琳還真的以為林琳是進了空間。
黛玉回到空間先是喂了雞和狗，又將林琳放到她空間裡的兩隻小貓崽喂了一遍。
看一眼掛在廊沿下的鸚鵡，黛玉輕輕歎了口氣。
“呦，美人，美人，給大爺笑一個。”
黛玉麵上一僵，氣得罵了一句‘殺千刀的’
鸚鵡一聽這話，連忙用著尖銳的嗓子喊道，“殺人了，殺人了，救命，救命。”
黛玉：碰瓷？
這扁毛畜生真真是成精了。
黛玉以為這畜生這麼喊是對應她那句殺千刀的，打死她都想不到這鸚鵡學的是那日滅日慘案發生時家中上下人等的驚呼。
林琳在將鸚鵡給黛玉的時候，也擔心這玩意會說出什麼不能讓人聽的話。試了幾回發現沒問題這才放到這空間裡給黛玉解悶。
哪想到竟然還是有了這樣的疏漏。
好在黛玉這會兒子心思都沒放在這上麵，等到有心思逗弄鸚鵡的時候，鸚鵡早就滿嘴唐詞宋詞了。
黛玉一時跟本看不下書，拿了料子走到涼亭處一針一線的給林如海縫製冬衣。
林琳給黛玉準備的料子並沒有適合給林如海做衣衫的。黛玉開始給林如海做針線，林琳便將她空間裡的料子拿了些給黛玉。
黛玉不知道這些東西是林琳早八百年存下來的，還以為是林琳特意跑出去給她買的。
這會兒料子都放在空間裡，黛玉用起來也極方便。
冬天的料子厚重，黛玉又穿慣了林琳做衣服一定要放裡襯的衣服，所以給林如海做的衣服也是這種的。手上沒多少力氣，黛玉做起來又慢又累。
做了兩個時辰後，黛玉才累得回房睡覺。
可出來的時候卻發現林琳仍舊沒在，因這種事情在她們倆這裡是時常發生的事，倒也沒多想。
打著哈欠躺回床上，黛玉沒多久就睡著了。
而另一邊，林琳也打著哈欠，可卻沒那麼好命的想睡就睡了。
她連夜去了揚州，誰知道到了揚州才發現林如海並不在巡鹽禦史府裡。呆在林家等了一會兒，發現上到管家下到丫頭小廝，雖然時有小聲說些閒話的，可卻沒一個人提起林如海病重的。
見此，林琳便知道事情真的讓她猜著了。
沒找到林如海，連府裡的管事都沒遇到，林琳便隻能換個地方了。
想到林如海做的那些安排，有一小部分是針對甄家的，林琳回空間裡換了身夜行衣披著隱身鬥篷去了甄家。
到了甄家，林琳先去了書房。在書房裡看到甄應嘉在那裡與個漂亮的小廝做遊戲，撇了撇嘴便又去了後院。
時間有些晚了，到了後院的時候，女眷一般都睡下了。沒睡下的幾個公子哥也都在那裡或是和小廝玩，或是和身邊的丫頭們玩床榻遊戲。
林琳見此，隻能聳聳肩，承認自己白跑了這一趟。
裡外轉了一圈甄家，發現和榮國府外強中乾相較，甄家真特麼忒有錢了。
林琳對於財富什麼的，早就沒有太強烈的追求了。
除了偶爾相中點什麼，就是真的看不得旁人好才會做些什麼劫富濟貧的事。
總覺得這事處處透著一股子怪異，林琳最擔心就是因為自己改動了太大的劇情，讓黛玉陷入危險之中。
咬了咬牙林琳從空間裡拿出一瓶福靈劑便喝了一小口。
喝了福靈劑，林琳回了京城，順著感覺又去了一趟皇宮。
她那位親祖父倒是還沒睡。
小老頭精神並不太好，身體看著也不怎麼健康。此時他正在跟一個黑衣男子說話。
可能是運氣好，也可能是福靈劑真的起了作用。倆人說的正是林琳關心的話題。
“......林海動了老五和老六的錢匣子，老六就派人將林海的女兒從京城騙出去。看起來倒是天衣無縫。”當今眯了眯眼，對著下麵站著的黑衣人命令道，“盯住了老六和...林海。”
他到要看看這事到底是老六的主意，還是兩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唱的一出雙簧。
若林海真是無辜的，那麼通過此事，也能看清楚林海的忠心在麵對女兒的安危時有幾分。
“...是。”
當今點點頭，將密折放下，又問道，“那件事辦得如何？”
“毫無進展。”
當今眉頭皺了一下，隨即又展開，“這也不怪你們，若不是戒心重，也守不住那東西。”
黑衣人聞言沒有言語，仿佛認可了當今的話。
“老五和甄家那裡再多派些人盯著。”
......
林琳聽到這裡，雖然還有許多事情不了解，倒也聽明白黛玉回南是怎麼回事了。看一眼當今，林琳掩下眼底的冷戾，又聽了一會兒這二人的談話這才悄悄退出去。
黑衣人眉頭挑了一下，又恢複了平靜。
看來乾他們這一行的，就是容易草木皆兵。
......
林琳離開皇宮前，還跑到皇帝的寢宮找了一件龍袍複製了裝在空間裡。然後這才跑到當今六王爺的府上。
五王爺是甄貴妃所出，聽說為人風流，並不怎麼關心朝事。真假如何，大家心裡都明白。至於六王爺，這位是當今第六子，為人謙和，是當今第二任皇後所出。算是當今唯一的嫡子了。
哦，忘記提了，廢太子，也就是林琳這具身體的親身父親則是元後所出。
當今一共立了三任皇後，然後前兩任都生了兒子，最後一任在生兒子時候難產了，一屍兩命娘倆個一道歸西了。
當今兒子不少，嫡子就這麼一個，然後還是個賢名在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