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鎮委劉書/記一身儒雅氣派, 卻是整個鎮政府最不靠譜的存在。此時他帶著個短矮謝頂的中間胖子來到戶籍科辦公室, 一來就一臉自然的宣布這麼個決定, 著實讓人有些接受不能。
這種事情，怎麼說也應該先跟晏季打聲招呼, 然後再由他和晏季做工作交接和宣布任命吧。
林琳收回視線，看向雙手插兜站在自己辦公桌旁邊的晏季，此時晏季臉上連最客套的笑容都收起來了，眼睛黑沉沉的，看得人無端打怵。
林琳垂下眼, 心裡有些同情這位鎮委書/記。
聽說你這人不靠譜, 沒想到你放個屁都能這麼不靠譜。你特麼這是作死呢吧？
並不心疼自家老爺們的林琳, 開始提前為整個鎮政府的領導們獻上沒有誠意的祝福。
她們家男人怕是不會輕折騰了這幫人。
鎮長, 副鎮長......還有麵前的鎮委書房和黃科長。
林琳想的沒錯，晏季這會兒已經怒了整個鎮政府的上層領導們。
他不相信, 姓劉的唱這一出戲後麵沒人指揮和默許。真以為隻這麼一個二貨站出來, 就能讓他以為後麵的人都是乾淨的？
表天真了。
他動手的時候從來都喜歡...‘傷及無辜’。
各種又損又陰的主意在心頭轉了一圈, 晏季終於決定還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知識青年要下鄉勞動, 那麼這些領導乾部也應該適時的抽出時間去基層走一走, 體驗一下生活。這麼好的主意, 想必紅袖子那裡應該會非常喜歡。
再一個，這次去市裡開會, 他也不是全無收獲，人脈都打點過，各家辛密也探聽了一些......
媳婦還不到結婚的法定年紀, 再加上他倆現在的生活，除了不能造人，其實也沒多少差彆。媳婦才來戶籍科幾個月，想要立即成為戶籍科的科長，哪怕憑著過硬的工作能力，也會被人說三道四。所以晏季的想法是等到明年，等林琳差不多工作滿一年的時候他再調動。
這期間，像是年度的優秀表彰，專精人才的封號什麼的都可以給他媳婦弄出來。為此晏季都想到了先在萬寶鎮弄些工作業務大比武，然後再想辦法讓其他的鎮也紛紛效仿，最後讓媳婦代表鎮裡去參加縣裡和市裡的比賽......等各個獎項拿到手，明年就憑著這些他媳婦也能做穩戶籍科第一把交椅。
給媳婦一個光明萬丈的錦繡前程。
等到他成為縣長，再提前將媳婦送到縣裡去，之後他再過去，也更名正言順一些。
畢竟他先調過去和他媳婦先調過去，意義是不同的。
隻沒想到他最近悄悄停停，老老實實的琢磨這個工作業務大比武，還讓人打壓了。
晏四哥表示他很不開森。
晏季不說話，隻沉著臉站在那裡。林琳不好這個時候直接嘲笑自家男人馬失前蹄，眼珠子轉了轉，這會兒也隻低頭不說話。
話說時常看自家男人攪風攪雨，這會兒看他成了被攪合的，心情咋就那麼酸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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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大姐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最後隻側了側身子，將她有些噸位的身材將桌上的毛線掩在身後。
姚威也有些小機靈，這會兒直接學著旁人站在那裡裝傻充愣。
場麵安靜的有些尷尬，劉書/記和黃科長站在辦公室裡，臉上的笑容隨著屋中四人的沉默漸漸消失了。
劉書/記眼中閃過一抹難堪，看向晏季時也多了幾分不滿。
轉頭看黃料，黃料也正好在看他，劉書/記暗咬牙，決定還是將這出戲唱下去。
劉書/記看了一眼屋中的四人，指著離他們最近的朝姚威笑著說道，“這是姚威，是今年考核進來的乾事。”
姚威：沒這麼挑軟杮子捏的。
被點到名了，不管樂不樂意，姚威都硬著頭皮朝著黃料笑著叫了一聲‘領導好’。
黃料眼睛閃了閃，笑得一臉爽朗，“小同誌太客氣了，以後大家一起工作，叫我科長就好。”
姚威抽了下嘴角，訕訕的叫了一聲‘黃科長’。
“都是自己人，不用太拘謹。”黃科長暗示了一下姚威，這黃科長和科長的區彆。倒也沒在這事上跟姚威較真。
姚威單手在後腦勺撓了撓，笑得一臉憨傻。
“這位是...”也不用劉書/記介紹，黃料就走到陳大姐麵前，笑容可掬問道。
陳大姐能怎麼辦？眼角餘光掃了一眼晏季，聲音不大不小的回道，“我叫陳翠花，是戶籍科的乾事，一九五九年入職.......”
“原來是位老同誌了。”黃料笑著伸出手與陳大姐握了一下，等握完手，黃料臉上的笑容便消失了，“既然是位老同誌了，上班時間還是要有個上班的樣子。黨和國家對你的信任，可不輕呐。”
陳大姐老臉一紅，呐呐的應了一聲。至於心中如何腹誹便不足與外人道了。
劉書/記就站在那裡，看著黃料自己應付場麵，心下滿意不由又將視線轉向晏季。
晏季的眼睛此時仿若深不見底的寒淵，劉書記心頭微顫，有種被凶獸盯上的毛孔悚然之感。
劉書記猛的發現他今天這事做的有些魯莽，心裡開始發虛。
另一邊黃料對著陳大姐客套後，便轉身朝著林琳走去。
林琳啥人，早在黃料跟陳大姐寒暄認識的時候，心裡就轉了主意。輕輕的在桌麵上敲了幾下後，等黃料跟陳大姐說完，朝著她走來時，林琳直接上前兩步，一把握住黃料的手，對著黃料熱情的仿佛變了一個人。
“科長，您好。我是林琳，也是今年春末新進來的乾事。您叫我小林就好......”
看一眼屋中唯一熱情的女乾事，黃料矜持的笑笑，臉上都是滿意的神色。“我在縣裡的時候就聽說過你，是個很優秀的女同誌......”
一對虛的不能再虛的官場套話，此時就看個人的演技。
所謂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黃料演得，林琳自然也演得。等這場戲演完，林琳就一臉靦腆的退到一旁，繼續看戲了。
“久仰晏科長大名，今”
“劉書/記，您是我的領導，請問我接下來的工作是怎麼安排的？”
晏季這會兒表現得傲氣十足，看都沒看黃料不說，還直接將黃料的話打斷了。就像個單純被激怒的樣子。他一雙眼睛直直的掃向劉書/記，裡麵裝了什麼，劉書/記分辨不出來。
此時聽到晏季那句‘您是我的領導’，劉書/記心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到底強撐著說道，“小晏呀，你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我在這裡代表鎮領導班子對你的工作表現給予肯定和表揚。人口普查的事情已經接近尾聲，班子的意思是想讓你暫時休息一陣，工作的事情另有安排。”
晏季聞聲笑了，仿佛初雪綻化一般，“既然如此，我聽從鎮領導班子的安排。正好，我最近一直想要回家探親。難得劉書/記體恤，那我先休息一陣。”
晏季說完，也沒等這位劉書記再說什麼，轉頭看向黃料，聲音清冷帶著幾分高高在上，“抱歉，你來的太突然，請容晏某收拾一下個人物品。您不著急吧？”
黃料：“...請便。”
林琳上前一步，看看黃料，又看看晏季，然後衝黃料點了一下頭，轉向晏季說道，“晏科長，我幫你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