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自己素未謀麵的乾姐姐,是在害怕她上門爭什麼嗎?這般不待見自己?
即便是沒有見到乾爹最後一麵,可,可來送最後一程總是應該可以的啊。
如果自己今日沒有前來,是不是要到很久很久以後才會知道乾爹已經過世的消息?
可淩鈴心裡又清楚地知道,理智告訴自己,這是人家的家事,任由親疏遠近,血緣之親哪裡是自己這個乾親能比擬的呢?自己又有什麼立場去指責自己的這位乾姐姐?
即便是她真的有錯,萬般不對,那也是恩人的女兒。
再者,也許人家壓根不認自己的這個“乾妹妹”,她諸多的想法不過是閒人自擾。
淩鈴就是這般心思複雜難言地坐進了誠和當的會客室之中。
此刻看著眼前人,她心中的火氣莫名地全壓了下去,一分也發不出來。
聽著對方的話語,淩鈴下意識地也隨著她的話頭說下去。
“淩鈴今日之所以過來,本是想對畢業向乾爹詢問建議,不曾想才至此便突聞噩耗,淩鈴多年受乾爹恩惠眾多,特此想要來上一炷香。”
她話語越說越低落,指尖狠狠地紮在掌心。
洛螢輕輕點頭:“妹妹有心了。”
“隻是......家父臨終有令,身葬西山觀,家不設靈堂,不帶塵埃來,不染塵埃走。”
“家中無上香之靈位,過些日子待到七七之時,妹妹若是願意便同我一起上西山觀中祭拜如何?”
洛螢所說並非假話,從她來的那一天就知道原身父親洛永誠的遺體交給了摯友曹道人處置,已經不在誠和當之內了。
而知道這誠和當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之後,洛螢也估摸出那曹道人想來應該有幾把刷子,交由他處置也是為了掩飾洛永誠死因的異常。
這前兩天剛到了洛永誠去世的頭七,誠和當就來了一位小道童送信,道是洛永誠已安葬於北寧城外西山之上的西山觀,曹道人外出雲遊,七七之日方歸。
聽了洛螢的話,淩鈴有些愕然,隻是想了想,西學漸入,一部分人士已經流行起了火葬後歸於土地,歸於大江大海,倒是料想不到乾爹也是這等做派。
“那......今日雖不能為乾爹上一炷香,但請讓我在乾爹門外行個大禮。”
淩鈴沉默了片刻說著。
洛螢起身引領她到了臥房之外,淩鈴沒有推門,跪在冰冷的台階之上,三拜三叩首。
她一拜比一次深,一叩比一次響。
淩鈴從地麵上重新站起之時,裙子上沾染了些許泥土灰塵,但她毫無所覺,指甲死死紮進了掌心,視線已然模糊。
“今日貿然前來打擾了,淩鈴改日再來拜會,今天暫且告辭。”
她低著頭對洛螢鞠躬,帶著鼻音轉身離去。
洛螢送她走出小門,看著這位乾妹妹離去的背影,眼中異色連連。
今早這一番交道,倒是可以看出自己這位便宜妹妹是個品性不錯的姑娘。
說實在的,這位淩鈴姑娘在臥房之外三叩首著實出乎了洛螢的意料,她本以為這妹妹也就鞠個躬。
畢竟身為北寧女子高等師範學校的學生,放在現代,那也是頂尖女子大學的學生,接受中西教學,新朝立了九年,跪拜大禮也早就被改成鞠躬禮,三跪九叩被叱為封建殘餘。
由此可見,淩鈴與洛永誠的乾父女之情,倒是比她想象中更深厚一些。
洛螢送走了淩鈴不久,就揣著一包充足的銀元出門。
她要先去裁縫鋪訂幾身漢裝與旗袍,再去洋裝店看看時下流行的洋裝,弄幾身行動便利的衣服。
如今立夏,接下來北寧城幾個月都是天熱的時候,早買完早穿衣。
洛螢才從雲裳衣莊出來,就聽見路邊的賣報童扯著嗓子。
“號外號外,號外號外——”
“昨日鼎豐大戲院走水,傾國名伶杜蘭芝不幸遇難。”
洛螢耳朵一動,招來賣報童,見他一人賣兩份不同報紙,她便兩份都要了。
付給賣報童四個銅元,就見兩份不同報紙的頭版頭條赫然都是——
《悲!鼎豐戲院走水,傾國名伶杜蘭芝不幸遇難》
《鼎豐戲院大火,杜蘭芝紫衣傾城葬身火海》
看著第二份名為《影戲觀報》的頭條,洛螢的眼神瞬間凝滯。
戲院,紫衣,會是她想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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