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老爺擺了擺手,“吳元腦中有疾,把他送回去閉門養病。”
“備上厚禮,速速隨我去誠和當。”
林家夫人欲言又止,可看著老爺不由分說地處置了吳元,又不敢貿然開口。
一炷香後,誠和當外,林家老爺看著關閉得嚴絲合縫的鐵皮大門,門前貼了休業一天的公示,大門緊閉,銅獸首的門環冰冷而噬人。
求人辦事,就要拿出態度來,想到今早起來唯一的兒子那般模樣,林家老爺心下一狠,叩響了獸首門環。
隻是過了半晌兒,並無一人前來應門。
因為——
此刻的誠和當之內,營業室裡空無一人,全家放假,除了安保還在守衛,王媽打算做些包子,其他幾人要麼在院裡,要麼在房間裡,聽不著!
洛螢穿著一身練功服正在練樁功,晨起沐浴著朝陽練功,神清氣爽。
早飯是王媽包的餛飩,薄皮大餡湯鮮味美,吃起來頗為占肚子。
少年頭倒是也有模有樣地跟著洛螢一起練習,也不知道他能堅持多久。
董大董二昨晚守夜,這個時候已經睡下休息了。
洛螢活動了活動身體,看向董三,覺得自己有點手癢。
可惜啊,自從她和董家三兄弟切磋了一通過後,現在每天早上三兄弟看她的目光都是小心地掠過,儘量不與洛螢對視,生怕這一看就被抓去切磋練習了。
她正準備張口叫人,就聽見小門一陣咚咚咚地敲門聲。
少年頭去開了門,就見一穿著黑紅褂子的富貴老爺躬身站在門口。
“林聲民,求見洛家姑娘。”
林家老爺從常五爺的口中得知,昨晚來過自己府上的三人正是後街胡同誠和當的兩位掌櫃和東家。
林家和誠和當沒有什麼來往,可也正因為如此,這無冤無仇,無愁無恨,就說明人家昨夜上門提醒就真的是好心。
尤其是——
常五爺說,昨晚誠和當的其他兩位掌櫃隻是提及繡鞋,提到了女鬼的唯有這位新來的東家姑娘。
再者,常五爺提及,那誠和當新來的二掌櫃本來碰上了什麼詭事從泰和當辭工,但現在毫發無傷地繼續在誠和當坐櫃,恐怕與這位突然出現的姑娘脫不了關係。
一想到吳元昨夜做出的蠢事,今天依舊死不悔改,咬定了自己的道理,林聲民隻覺得家門不幸,娶妻不賢,為禍三代。
今日本是兒子大喜的日子,親朋好友齊相聚,喜棚擺上了,請柬喜帖早就派出去了,可兒子現在根本沒辦法出門,無法迎親。
若是解決不得,今日林家這喜宴就成了一場活生生的鬨劇!
他林家在京中多年的臉麵何在!
看著出現在自己麵前開門,明顯是鋪子裡學徒的小人物,林聲民也彎下了腰,為了兒子,為了林家的臉麵,他沒什麼做不得的。
備上厚禮,他這當主子的親自上門給仆人請罪,夠了吧!
洛螢此刻儼然是看到了這出現在自家小門處的不速之客,即便她不認得這人,聽見這自我介紹此刻也明了此人是誰。
林聲民,就是那林家的老爺?看著一身的富貴喜氣的衣服應當是沒錯了。
“林府管教不嚴,家中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對幾位出口不遜,林某特來請罪。”
洛螢抬眼看著這位深深鞠躬的林家老爺,倒是彎得下腰。
他身後的隨從手中捧著數個錦盒,林聲民再度往前邁出一步:
“小小薄禮一份,還請洛姑娘不要怪罪,千錯萬錯都是我們林家的錯,請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林聲民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隻覺得這一彎腰,整個人蒼老了許多。
“還請洛姑娘前往林家走一行。”
見到洛螢還無動作,林聲民心下一狠,拍了拍自己膝蓋。
這人老了,到一個份兒上,也沒什麼彎不下去了的。
為了孩子嘛。
一報還一報。
就這一個兒子,孩子要是沒了,林家沒了後代,什麼都完了。
眼見著眼前的林家老爺拍了拍膝蓋,馬上就要跪下在誠和當的門前。
洛螢動了動眉毛,不知道這林家少爺人怎麼樣,但倒是有個好爹。
她這年紀輕輕的,可當不得這老人家如此大禮,折了自己的壽。
洛螢腳步輕盈,幾步飛身到了小門處,將馬上就要跪在地上的林家老爺扶了起來。
“林老爺子,道歉便道歉,行如此大禮就不必了,這東西也不必了。”
“小女既不是佛門僧道,也並非奇人異士,即便是去了林家,恐怕也幫不得什麼忙。”
“去看一看,倒是無妨。”
洛螢話語中的意思很明顯,第一,這是你們林家求著我去的,道歉我接受了,禮物不收。
拿人錢財就得□□,這不拿你們的東西,我先把話撂在這裡,她什麼本事沒有,既不會降妖捉鬼,也不會什麼神奇法術,就是去看看而已。
“好,好,勞煩洛姑娘去看一看,請,請——”
林聲民本以為還會遭受一番刁難,對方話語裡的意思他自然聽得出來,願意去走一趟已經是當下最好的結果了,說起話來都有些激動得卡殼。
洛螢轉頭看向少年頭,“我且去林家一趟,問問兩位掌櫃是否一同前去?”
剛回房間裡補覺沒多久的王小田與崔子銘二人又被叫起來。
聽少年頭帶來洛螢的詢問,嗯......這是去林家看熱鬨?
大白天的,去瞧一個熱鬨應該不會有事的吧?
有些時候,人就是有著一種逆反心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比如這林家昨晚被一雙紅繡鞋進了門,今天就是要成親的大日子,鬼都知道要出事兒。
但看一看這朗朗晴天,再看看身邊格外給人安全感的大姑娘,王小田與崔子銘二人很快就穿上了外袍來到洛螢的身邊。
一高一矮,一胖一瘦,圍在洛螢的身邊像極了哼哈二將。
即便不過是一道胡同的距離,林家居然還派了一輛馬車過來,和走路倒是真說不上哪個更快。
天色已經大亮,到了林家院落的門口,在林家老爺的引領之下,一行人腳步輕快地走向內院。
“林府上究竟是出了什麼事兒?”
林聲民的麵色變了又變,不知如何開口。
最終還是艱澀地說出情況:“我兒林遠昨夜本與幾位年青友人一同在書房度過那什麼勞什子西洋的獨身之夜,夜半之時尚且叫了小廚房送些湯麵墊肚子。”
“孩子們嬉鬨的晚了,便宿在了書房的臥榻上。”
“可早上起來,遠兒的雙腳不知什麼時候踩進了一雙紅繡鞋。”
“那雙繡鞋分明是女人的繡鞋模樣,可偏生就像是長在了腳上一般,怎麼脫,也脫不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