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變故幾乎一直讓著喜堂之內的所有人都驚住了,誰也沒有想到,那女鬼居然會突然發難。
隻見眨眼之間拿紅綾那房梁之上,被紅綾卷住的林家少爺林遠,已經變成一個死人。
他的脖頸被那紅綾緊緊勒住,雙腳飄飛,那雙鮮紅如血的紅繡鞋十分顯眼。
林遠麵色青白,再也發不出一點聲音,身上的大紅的喜服還昭示著他今天原本作為一個新郎官的身份。
臥房之內的時鐘鈴聲響起,7點這本應該是新郎官出門迎親的時間,但此刻,他早已失去了所有的生息。
此刻外麵驚雷陣陣,閃電熠熠,一閃一閃的白光不斷映照在這通紅的喜堂內,此刻的喜堂之內再無半點喜氣。
“遠兒,遠兒。”
林夫人看著眼前被紅綾纏得死死的兒子,眼前一黑,直接暈了過去。。
“少夫人,少夫人,當初害你的人不是我啊,有頭債有主,少夫人饒命,少夫人饒命啊。”
屋子內有林家的下人還有林家夫人身旁的仆婦都已經跪在地上哐哐磕頭,生怕被那女鬼選中的下一個死人就是自己。
林家老爺此刻頹然地坐在地上,完了,一切都完了,
此刻的林家老爺早已不複原本的鎮定,一番驚變之下,直接打破了所有人的心理防線,突如其來的攻擊讓所有人無所適從,根本來不及反應,可他此刻內心中還抱有一絲希望。
林家老爺顫顫歪歪的看著洛螢:“姑娘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兒子,你能夠看到鬼,你一定能夠救救我兒子,遠兒還沒有死,遠兒還沒有死!對吧,對吧?”
他直接衝到了洛螢的身前來,一把抓住洛螢的手,跪在她的身前,“洛姑娘,你一定能救救我兒子,你一定可以的吧,他現在還沒有死,一定沒有死。”
“諸葛亮古有諸葛孔明尚且能夠七星燈續命,你神通廣大,遠兒也一定可以的吧。”
他滿懷祈求地看向洛螢,卻見洛螢搖了搖頭。
林家老爺絕望地轉向那上吊的紅綾方向,他跪下來哐哐地磕頭。
“婉兒,是我們家對不起你,但一日夫妻百日恩,遠兒遠兒,他隻是有些不懂事啊!”
“婉兒,這一切都是公爹沒有做到答應你爹的承諾,,你要殺就殺我,要奪我就奪我的命,為什麼要遠兒的命?他還有大好的前程,他才二十幾歲啊。他是我林家僅剩的兒子,是我林家唯一的子孫。”
看著林家老爺在這不停不停的磕頭,那附身在林家少爺身上的女鬼婉兒,此刻正掩口笑著不停。
洛螢看著眼前的一切,麵無表情,人死而複生哪有那般的容易,他隻不過是平平無奇的一個當鋪小老板吧,早就說過自己不懂神仙道術。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看起來婉兒倒是對其他人沒有什麼攻擊的意向,她此刻正饒有興致地看著暈過去的林家夫人和跪地求饒的林家老爺與屋內的林家仆人們,似乎在看一場鬨劇,看了一場好戲。
當然這對洛螢與身邊的兩位掌櫃也是一樣,眼前這一幕可不就是一場鬨劇?一場好戲?
隻不過這場戲並非是在戲台之上表演,也並非是在戲院影院之中,而是真真切切的上演在了眼前,並死了一個人。
聽著林家老爺那不斷討饒的求饒聲,兒子林遠不過是二十幾歲,隻是有些不懂事的孩子,他還有大好的前程,為什麼要害了他?要用自己的命來一命換一命。
洛螢心中覺得有些好笑,有些話術,當真是千百年來都不變,二十幾歲在父母看來也是巨嬰,隻是有些不懂事而已。
因為不懂事他就可以風流,浪蕩,可以肆意的玩弄感情,可以將自己的發妻棄之於不顧,棄如敝履,肆意□□,打著新式文化的大旗來滿足自己的一己之私。
所謂的追求真愛羅曼蒂克,不過是貪戀年輕的美色,貪戀年輕的身體,貪戀年輕的新鮮,而家裡的妻子早已如明日黃花一般,看厭了。
所謂的自由戀愛,不過是為了一己之私,借著新文化新風潮的大旗,反封建反陳規陋習,好像自己就站在了製高點上,自己永遠無錯一般。
兩家婚姻永結同心之好,於當下時代而言,這從來不是兩個人之間的情愛。
所謂門當戶對,婚姻是兩個人之間的家庭,與兩個人都是要永遠承擔的責任。
追求自由戀愛,新式婚姻沒有錯,可林遠若是真愛那位穿洋裝學洋文,可以和他一起羅曼蒂克,能夠懂得對方真正需求,互訴情衷的愛人,如果他真愛她,就應當處理好這一切。
他要拋卻自己那陳舊的腐朽的封建包辦的婚姻,可以啊,沒什麼不可以,可結發夫妻,三載婚姻,婉兒於他而言早已成為責任。
“林遠他不懂事,他還是個孩子,公爹您可曾記得,婉兒尚且要比明遠小兩歲,林遠他還是個孩子,婉兒就不是孩子了嗎?”
婉兒聲聲控訴,林遠他是有爹有娘的孩子,可她是沒爹沒娘的孩子啊。
親爹過世之後被看著自己長大的林伯伯接進了家門,和林遠完婚。
婉兒曾以為,她沒了親爹親娘,可還有公公婆婆。
可後來的一切告訴她,這不過是癡心妄想罷了。
“林遠有兩位同窗,一個名叫袁誌飛,一個名叫荀安昌。”
“那袁誌飛家中妻子乃是十歲便成婚的童養媳,大了他五歲,大字不識一個,袁誌飛與林遠同年國中畢業,乃是那男子中學的優秀畢業生代表,畢業之時發表代表講話。”
“我曾聽林遠說,國中內愛慕這位袁同學之人不少,可袁同學向來直接拒絕,對著所有人說他早已成婚,今生唯妻子一人。”
“林遠說他是個大傻子,有女同學思慕遞來情書,甚至還要主動欲要招贅袁同學和自家女兒一並送予西洋求學的。可袁同學全都拒絕,不為所動,帶著他的妻子兒女一並去了津南工作。”
“那個荀安昌同學,家中妻子乃是大家閨秀,裹小腳,讀古文,通詩詞歌賦,卻半分不理解西洋之文。荀同學曾與林遠提及,與妻子無話可說。”
“荀同學心中尚有仰慕之女同學,但始終不曾表露半分。待到國中畢業,荀同學與家中發妻和離,在《公報》上登了離婚啟示,給了妻子嫁妝,婚後的房子鋪子銀子,甚至荀家認了這位曾經的少奶奶做乾女兒,保她日後一生無憂。徹底處理好之後他才表達了對女同學的思慕,追求那自由婚姻。”
婉兒的語氣裡夾雜著羨慕與向往。
“婉兒羨慕她們,這兩位嫂嫂都嫁了個好男人,這兩位同學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擔得起自己的責任。”
“所謂的新式婚姻,自由戀愛,從來不是借口。你們不過是欺負我一介孤女,掃地出門罷了。可林遠隻會打著那所謂西洋的大旗,林家,當真是無恥又可笑。”
婉兒嗬嗬冷笑著,
“若是隻將婉兒掃地出門,婉兒感念林家三年照應也不會此刻化為厲鬼再回來,可你們偏偏要我的命啊。”
“公爹,我父臨死前給你了什麼我不知道,但足以抵了我這三年在林家的一切。”
“一命換一命,林家要了我的命,今日,我也要了他林遠的命,永不相欠!”
她語氣狠厲,不由質疑。
緊閉的喜房大門陡然大開,狂風刮過,吹落了一地的紅綾囍字,再看那林遠身上的珍珠紅繡鞋,已然悄然落地,踢踢踏踏,踢踢踏踏地直接走出了房門。
無人敢阻,無人敢攔。
偌大的喜房之內,喜床上象征著早生貴子的桂圓紅棗蓮子都已經散落到四麵八方,床頭的紅綢掛得破破爛爛,地上跪著倒著嚇到失控的林府人。
唯有那房梁上掛著一身喜服林遠的紅綾,豔麗如血。
喜房的大門此時已經打開,卻沒有一個人敢出去,隻有洛螢拍了拍兩位掌櫃的肩膀,這一場大戲結束,他們也該走了。
林遠一死神仙也救不得,正所謂一報還一報,如婉兒所說,用林遠的一命來還她的一命,一飲一啄都是天定,逆天改命之事,從古至今哪有幾個人能做到?
該看的也看完了,事情的過程也了解了。
林家的事兒,他們也管不了。
位於喜房門外的林家其他人,完全不知道裡麵發生了什麼。
之前那白日晴空落雷,閃電劃過天空,天上沒有半朵雲,也壓根沒有下雨,著實是驚了不少人的眼球。
洛螢率先走出喜房的大門,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不過林家這一次,想要瞞住可並不容易了。
大喜之日,新郎被曾經的妻子化為女鬼前來索命,也不知日後會傳出個多少版本的恩怨情仇。
兩位掌櫃跟在洛螢的身邊,崔子銘小聲詢問:
“姑娘,咱們這就走了嗎?”
洛螢掃了他一眼:“不走留在這也吃不上飯了,留在這乾嘛?”
“再說,本來就是為了那雙繡鞋來的,現在紅繡鞋跑了,趕緊去找鞋,林家的事兒跟我們又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