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螢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強烈刺眼的白熾燈讓她有些不適。用手輕輕遮了下眼睛,緩緩起身,打開視野。
隻覺得腦子尚且有些昏昏沉沉,眼皮子幾乎要睜不開。
這是來自這具身體本身的疲憊。
她抬手輕揉太陽穴,手掌纖瘦修長,骨節分明,中指的骨節處有著一層薄繭,像是長期握筆握出來的。
洛螢捏了捏身子的根骨,出乎意料的好,甚至可以說本身就有著一定的練武功底,素質極高。
這一次夜照給她安排的身份似乎一樣很不錯。
洛螢一邊接受著新身份的記憶,一邊開始打量著四周。
剛剛醒來時的白熾燈已經充分提醒洛螢,自己已經回到了現代。
洛螢沒有先去動任何東西,而是循著記憶進入一樓的衛生間,她打開水龍頭掬起清水洗了一把臉,鏡中的麵孔赫然與她自己一模一樣,上個世界也同樣如此。
長發及腰,洛螢心念微動,手中多出了一支玉簪將頭發挽起。
一立方米的空間著實裝不了什麼東西,但自己的日常用品還是可以的。
隻不過苗刀太長,無法放進空間,但因為已經是自身所屬的裝備,夜照會幫忙投放到世界副本之中。
她開口道:“夜照,請將苗刀傳送過來。”
下一刻,冰冷的刀鞘憑空出現,洛螢一手握住。
“守夜人洛螢,是否使用初始世界三次抽取機會?”
夜照的詢問傳來,洛螢點了點頭。
結算後的三次抽取機會,她始終沒有用,想著想著就忘了,如今到了第二個世界副本,索性就抽了吧。
不同與指定選擇的苗刀,這完全是隨機抽取上個世界的東西,什麼都有可能。
洛螢的身前頓時出現了一個宛如黑洞的漩渦,她隨手一抓,看清第一個落入掌中的東西,洛螢抿了抿唇。
這是一個照相機,而且洛螢看著很眼熟,應當就是曾經和苗新月一塊去三閘泛舟時所用的那一個。
這東西......且不說初始世界和現在所在的本世界曆史發展是否相同,她從記憶裡得知,如今是二十一世紀的二十年代,彆說這百年前的老式照相機,就算是幾百元的老人機也有著幾百萬像素的拍照功能了。
在上個世界,洛螢後來也有買過照相機,這種老式的也並不難用,她一抬手收入了空間之內。
隨後,她手繼續伸到漩渦中抓取,下一刻,洛螢的表情凝滯。
這是一碗山藥大骨湯,連湯碗帶湯勺,上邊甚至看得到騰騰熱氣,仿佛剛出鍋一般。
而這山藥大骨湯的賣相更是無比熟悉,一看就是王媽的手藝,味道熟悉得很。
隻是對於這隨機抽取,抽出來了一碗山藥大骨湯,洛螢一時之間無言以對,這跨世界抽來的吃食應該能吃......吧?
將這一碗山藥大骨湯放在了辦公桌上的一塊空處,洛螢虛手一抓,用掉了最後一次抽取機會。
而這一次,出現在手中是一雙的紅繡鞋,上麵巨大的墨團清晰可見,那是洛螢自己親手留下的痕跡。
洛螢一時凝噎。
居然把秀兒抽出來了?
在徹底脫離上個世界之前,考慮到誠和當內的其他人都沒有鎮壓的能力,誠和當內的詭物被洛螢轉交給通玄司負責,一份是出於對接觸過的舒九等人和官方機關的信任,另一份則是因為,自己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沒事就下山遊曆,披上袈裟教士袍出門化緣的曹伯伯乃是大寧通玄司的司長。
而當初鬼市上的那一場風波裡,死去了大量妖魔和與之為伍的邪魔外道,自然是出於通玄司暗中的手筆,那個時候已經發現了妖變功法之事,恰逢鬼市其會進行的反擊。
該說不說,薑還是老的辣,曹道人在洛螢麵前總是半吊子道士的模樣,但仔細想想,當初給到洛螢手裡的各色符紙,那甲馬符神行千裡,逢山山平,遇水水竭,又豈是尋常道人能畫出的。
洛螢扒拉扒拉空間,當初要了不少符紙,她使慣了刀,能拿刀乾就懶得用符,以至於現在還有著大量存貨。
可現在,秀兒被自己抽到了這個世界,洛螢嘴角微抽,這顯然是不可複製的詭物,通玄司那頭鎮守的人一旦發現少了一個詭物,恐怕會亂作一團吧?
不過眼下,秀兒自己憑空在了前主人的手裡,它頓時一蹦躂,兩隻紅繡鞋繞著洛螢身邊轉了一圈,又看到四周的環境,除了它隻有苗兄在。
秀兒心中有些竊喜,但也不敢輕舉妄動,緩緩落回了洛螢的手中,當一雙安靜如雞,沒有危險的普通繡鞋。
洛螢看了秀兒幾眼,還挺精神。
現在不像是曾經一大堆詭物,必須有個密室,苗刀很合手,秀兒也聽話,放在家裡也跑不出去。
她將秀兒放到門口的鞋櫃處,“你倆自己玩兒去吧。”
洛螢腳上穿著一雙拖鞋,身上是真絲襯衫與長褲,室內還開著空調,冷氣嗖嗖。
這是一間五十餘平的躍層公寓,此刻洛螢就站在一樓巨大的辦公桌前,桌子上擺著有些淩亂的各色資料,旁邊大半片牆上是特製的玻璃白板,上麵貼著各種各樣的報紙報道,社會新聞的剪報,黑紅藍的筆記勾連交錯。
先前洛螢已經進過洗手間,這座複式公寓的格局並非是尋常人家的一樓客廳,二樓臥房。
這裡沒有客廳,一樓說是被改造好的私人工作室更為合適,進門處是衛生間和儲物區,儲物櫃再旁便是簡單的灶台,內置電爐,沒有燃氣,並不十分寬大。
再一轉身就能看到巨大的辦公桌與白板幾乎占據了大半一層的麵積,而在身後則是一排排立體書櫃,內裡存放的書籍和檔案浩如煙海,能將人看花了眼。
落地窗邊是古樸的桌台,有著茶具和兩個蒲團,平日裡坐在落地窗前讀書品茗,也是吃飯的小餐桌。
躍層的二樓更是簡單,床和衣櫃。
這個家平時也並沒有什麼客人來,足夠滿足個人獨居的需求。
洛螢掃視了一圈房間內心裡有數,她還沒有收到任務提示,不急。
走到玻璃白板前,看著上麵貼著的各種報紙剪報與筆跡,洛螢勾了勾眉。
從已知的記憶之中,她已經獲取到了些許的信息,想到上一世界的任務與身份本身相關,洛螢心中對於任務有所猜測,但並不確定具體。
這裡是2023年,華國北方一線城市,有著將近一千萬人口的靈城。
在本世界,她的身份是一名調查記者,如果更準確地說,那就是靈異調查記者。
除此之外,自身還有一個副業兼職,知名綠色視頻網站小綠江的靈異專區UP主。
而原身之所以走上這條路,與一個人有關。
她的師父,顏如玉。
顏如玉,女,33歲,知名靈異作家,靈異民俗學者,偶爾兼職大學講師,各色靈異怪談恐怖民俗愛好者,酷愛親身取材,深度體驗。
除此之外,顏如玉還有另一項兼職——半個陰差,也叫走無常。
而在一年前,顏如玉失蹤了。
石沉大海,杳無音訊,不知生死。
就連原身通靈引魂,好不容易找到師父顏如玉在陰間的上司,查閱了生死簿,也查不出她的其人何在,生死簿上雖有名姓,可卻是非生非死的狀態。
無論怎麼查,都查不出個所以然來。
陰司有序,顏如玉再怎麼樣也是陰司的半個公務員,老上司用的很是順手的勞動力,這說失蹤就失蹤,還查不出來,豈不是很沒麵子?
顏如玉失蹤,就由原身這個徒弟負責和陰司的負責陰差溝通,始終在調查。
隻不過一年以來,一直沒有什麼消息。
說起原身與顏如玉的糾葛,就要從很久之前講起。
原身從小就和其他孩子不太一樣,生下來徹夜嚎哭,三天兩頭的發燒,丟魂,一睡昏迷不起,村裡神婆神漢,鎮上的陰陽先生都看過,說是這孩子陽氣太弱,容易招不乾淨的東西。
平日裡沒有人陪伴,根本不敢去人少或是偏僻的地方,什麼水邊,墳頭,山上能不去就不去,從小到大身上又是平安符,又是平安扣紅繩都備的齊全,沒事就靠曬太陽補陽氣,還去學了武強壯身子骨,每天黃昏之前必然到家。
因為這獨特的習性,原身也是一直獨來獨往,一直沒什麼小夥伴。
小時候容易招不乾淨的東西,長大了倒是見得少了,不過比起一般的尋常人,原身還是更容易碰見,幾率也更大一些。
她安靜,在彆人眼中便是孤僻。
好在如今上了大學,同學之間的關係說近也近,說遠也遠,身上倒是有了些人氣。
而和顏如玉相識,那是在讀初中的時候了。
十年前,原身讀初一,即便課業繁重,她也是學校中的一縷奇葩,不上早自習與晚自習,下午下課便走人回家,這自然是因為她的個人原因而特殊申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