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螢注意到,宴會廳裡居然還有著小孩子,男孩女孩的額頭被用紅筆點了一顆中心的朱砂痣,手上或是頭發上紮著紅繩,有路過的人們和善地從袖子裡兜子裡掏出一塊糖或是拿著一塊不知從何而來的點心遞過去。
儘管距離舊時代已經過去了不少年頭,但壓歲錢的傳統習俗依舊存在。
隻不過,在這個時代有著獨屬於廢土的獨特變化。
在洛螢的記憶裡,本世界的舊時代與她曾經所處的時代差不多,那時候每到過年時,網絡上還會掀起來一陣南北方,各個地域不同壓歲錢習俗的爭論,給的多,給的少,或是隻發新年利是,拜年時家家戶戶擺出來的一盤盤糖塊都沒人吃。
現在彆說是一盤盤糖塊了,飴糖方糖都是昂貴的奢侈品,春節的時候廢土的小孩子,能夠拿到一張點券都是家長出奇大方了。
血緣親屬流離失散,加上冬日嚴寒,廢土人警惕性搞,拜年和串門的人並沒有多少。
洛螢身邊的李隊長看了看手上終端變化而成的手表,
“在陸續上菜了,宴會快要開始了,。”
他有些可惜地感歎一句。
洛螢知道隊長是在感慨什麼,早上的時候,看著今日的日期,隊長呆呆了好一會兒,提起了去年春節時避難所的內部晚會。
舊時代的賽裡斯人會歡度佳節,團團圓圓,共賞春晚,零號避難所也保存了相當多的舊時代春晚資源,儘管有些東西並不理解,但裡邊喜慶的氣氛,大紅大綠過春節是可以感受到的。
“張珊,李思,你們怎麼還在這裡?”與洛螢尤其相熟的學者格羅斯捏著三串荊棘果出現,。
格羅斯即便是新年,仍然是穿著他標誌性的皮衣。
他將手中的兩串荊棘果遞了過來。
“我就知道你們第一次來,肯定不知道先搶好東西,特地給你們帶了,冰糖荊棘果,這可是現在難得的美味。”
木頭簽子穿著約莫五六個紅棕色的果子,外層的一層冰糖十分纖薄,洛螢並沒有吃過這個果子,但知道這是約等於舊時代糖葫蘆的廢土版,咬了一口果子,十分酸澀,配上外邊一層淺薄的冰糖倒是中和了一些,冰冰涼涼的,還有些冰牙齒。
荊棘果是荒野上難得的一種野果,隨處紮根,果子酸澀,果核很大,吃多了十分倒胃,也容易引發胃病,大部分變異獸都不會主動去吃,但廢土客們卻不會放過。
這東西就算是再難吃,好歹荊棘果也是一種食物能夠下肚的。
“張珊,你知道今年的宴會有什麼不同嗎?”
格羅斯神秘兮兮地詢問著,把“快來問我”四個字幾乎寫在了他黑黑的臉上。
洛螢想了想,格羅斯是舊時代家用電子品的研究學者,前段時間找自己倒班幫忙的人也有他,說是在修複什麼東西有大用處。
“你修複了什麼東西在宴會上?我想想,電子用品,是智能電腦?還是舊時代的大屏電視用來播放視頻?”
“如果投放春晚的話,應該是修複了投影儀和幕布?”
洛螢給出了答案,格羅斯臉上有些失落。
“我還以為能瞞過你,這都能被你猜到。”
不過他很快就振作起來,“我們先去取盤子,要開宴了,舊時代賽裡斯人的春節娛樂視頻是狄娜整理的,我以前看過一點,但除了歌舞,很多東西並不懂。”
“這一次有你在一起看,很多問題都可以解開了。”
洛螢並不知道他們準備的是哪年的春晚,跟著格羅斯一起去取好盤子,對於餐具,洛螢與隊長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筷子,格羅斯原本拿起了叉子,看了看兩人想了想,選擇了筷子和勺子。
長桌上擺著巨大盤子食物,紅棕色的香噴烤肉,黃澄澄的巨大麥餅,混合著不知道多少香料的大雜燴燉肉,顏色紅潤的疑似麻婆豆腐,綿軟的土豆泥山,蒸熟不限量的拉絲紅薯塊,還有綿軟香甜的小蛋糕。
這不僅僅有賽裡斯的傳統美食,還有許多廢土食物,畢竟要提供這麼多人份兒的宴席,在場的不是學者就是獵人或是帶著家屬,在美味的同時,量大管飽也很重要。
吃貨教出品的宴會幾乎沒有不好吃的東西,菜單上選定的都是穩定出品的美食,洛螢以迅雷之勢搶到了一勺麻辣雪兔肉,這是稀有品,搶到全靠運氣。
將選好的食物放到自己的盤子裡,自助餐井然有序,盛完食物的人快速地去搶占位置。
往年的吃貨教除夕宴會也會有舊時代的春晚視頻播放,隻不過以前要依靠數台電視,需要搶占有利位置。今年雖然換了幕布,屏幕變大,但大家還是高高興興地去搶位置了。
雖然,距離的遠近也不算什麼。獵人們基本目力驚人,耳朵靈敏,而這些春晚節目連如今的賽裡斯族人都有些不知所雲,更何況那些並沒有賽裡斯文化傳承的其他人了。
不過,拿著美食,搶著位置看舊時代視頻,這樣就是很高興,很有氣氛,大家也很享受這樣。
播放舊時代春晚視頻的時間要比宴會吃飯更晚,大家先是填飽了肚子,又各自選了些特殊的小食品還有需要額外花錢購買的飲品回到位置上。
“舊時代的晚會是從除夕的晚間八點到春節的零點以後,我們看到零點,每一次結尾據說都是同一首曲子,歌曲名字叫做《難忘這個美麗的夜晚》,那時候我們會一起吃賽裡斯的傳統食物,用麵皮包裹著肉的好吃餃子。”
格羅斯喜氣洋洋地對著洛螢和隊長介紹著,充分發揮了老帶新的作用。
視頻開始播放,大家自覺地緊緊靠著,讓彼此都能看到畫麵。
花花綠綠,滿綠繚亂的歌舞,舞台效果,一片大紅大紫,洛螢看著這畫麵,放到現代網絡必然是要被吐槽“老一套”“閃瞎眼”“土死了”,此刻身邊的觀眾們卻是一片驚歎。
“哇,這裙子這麼大,這紅色這麼純,聽說這衣服都是舊時代人們專門用來唱歌跳舞的,也許穿過一次就不穿了,這一個歌舞就有這麼多人,實在是太奢侈了!”
“這曲子倒是歡快,一聽就是新年,隻是記不住。”
“這是叫主持人嗎?女主持人就是舊時代的美女了,就是這身體看起來太弱了。”
“廢話,舊時代又沒有變異獸,人們隻需要每天工作上班,就有錢賺,有房子住,有無輻射無汙染的食物水源,平安生活。”
觀眾們小聲的議論,眼睛死死地黏在前邊播放的春晚視頻上。
語言類節目,儘管相聲小品看不太懂,他們依舊給麵子的鼓掌。
“這個節目叫做小品,是勸導人們出軌了也不離婚維護家庭和諧美德,要一起過日子,還要生三胎?”
“舊時代的人腦子裡都是水嗎?”
比起唱跳的歌舞類節目,聽不懂甚至覺得匪夷所思的語言類節目,最受大家歡迎的是雜技類和魔術類,還有兒童類,武術相關,古典相關。
“舊時代的孩子小時候都是這樣的啊,白白胖胖,現在隻有避難所和大勢力裡才養的出來吧。”
“把巾帕變成鴿子,天哪,舊時代就有變化類的進化者了嗎?”
“我懷疑這個表演雜技節目的人,實際上是身體類進化者!太不可思議了,舊時代的人怎麼能做到的?”
沉浸在春晚裡的觀眾們發出一聲聲驚呼,洛螢身邊的隊長也認真地緊盯著屏幕,格羅斯時不時的喝一口汽水,吃點零食,給麵子的鼓掌,洛螢始終緊繃的那一根弦驟然間輕鬆了許多。
又是一個歌曲類節目,唱的是比舊時代更古老許多的古時代宋詞。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不應有恨,何事長向彆時圓。”
...
“但願人長久,千裡共嬋娟。”
“水調歌頭,這個曲子的名字是賽裡斯語,實在是不懂意思。”
“歌詞也不明白,像是密碼。”格羅斯念叨了一句。
“這是賽裡斯古時代宋朝的一種文體,宋詞,被舊時代改編成了歌曲。”
“那有什麼含義?”格羅斯小聲問著。
即便他是羅刹族人,在舊時代和賽裡斯人還是鄰國,但依舊不懂那方塊字背後的文化。
歌聲仍在繼續,有人跟著小聲哼著音調,有人能夠熟練地唱出來。
隊長開口:“意思是,希望遠方思念的人健康平安。”
“即便相隔萬裡,我們也處在同一輪月亮的照耀下。”
時隔五十餘年,今朝廢土,明月依舊在,家家向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