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確認眼前自己身處夢境之中?
很簡單。
如果這是現實,洛螢心念與神獄勾連,可以直接進入神獄。
但現在,她試圖呼喚神獄,腳下的榮耀號卻沒有一點動靜。
洛螢比較好奇的是,眼下自己所處的夢境,是所有人都做的,還是獨屬於自己的夢境?
亦或者,是夢中夢?
孤寂的黑夜,天上連銀月與紅月都消失不見了。
茫茫大海中,這仿佛是一艘迷航的船隻。
而自己,就是那船上孤身的旅人。
不見月光,不見星光。
大海是深沉的,周圍都是一片的漆黑,沒有一絲一毫的光亮,靜寂得能夠清楚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海上即便是夜裡也並非是風平浪靜的。
如果不是夢,這會兒海上會用海浪的洶湧翻滾,會有聲聲的浪濤,呼嘯的海風。
可現在,什麼都沒有。
靜寂無聲,一根針落下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寂靜的黑暗之中,沒有一絲人氣,如果是旁人,沒有夜視能力,獨自坐在一艘看不見燈塔,沒有亮燈的船隻上,恐怕就會被著耗人的黑暗所吞噬。
這樣的環境,足足會將人逼得發瘋。
沒有光,沒有人,四周是一片的黑暗虛無,永遠都意想不到下一刻會來臨著什麼。
夢魘,是的,眼下的這個夢境足可以被稱之為夢魘。
能夠活生生將人逼瘋,在黑暗中吞噬一切的夢魘。
洛螢低頭看向自己的衣服,就是白日裡自己穿的那一套,夢境中具現出來的完全一樣。
她踱步重新走回掌舵室,室內原本的蠟燭與煤油燈都已經熄滅。
黑暗如同潮水般將人籠罩,帶來強烈的窒息感。
仿佛有不知何處的聲音在耳畔邊呢喃,想要勾起人心底的恐懼與噩夢。
洛螢覺得有些無聊。
她試圖幻化出苗刀來,卻沒有成功。
即便,這是屬於她自己的夢境。
但本世界的一切都是有的,包括德雷爾一家送來的星光手杖,船長室內的裝飾與現實完全一樣。
不,不一樣。
少了她牆上的美人畫卷,少了不定時出現在任何地方的紅繡鞋,少了桌子上的長刀。
洛螢捏了捏下巴,本世界的神明,無法勾勒出外世界的詭物。
蠟燭與煤油燈還在,隻是她試圖點亮的時候,卻發現無法點亮。
這夢,似是要將她禁錮在船上,禁錮在這一望無際,逃不脫,走不出去,看不見儘頭的黑暗之中。
再想要走出掌舵室,卻是走也走不出去了。
夜更深沉,洛螢索性坐在靠背椅上。
她從不懼怕黑夜,也不畏懼黑暗。
既然這夢境是夜晚出現的,那等到天亮就好了。
她低眉垂首,仿佛進入了睡眠。
心無雜念,靜守靈台,黑暗中時間仿佛凝滯,不知歲月流逝。
洛螢再一睜眼,天光大亮,手中的移動海圖上,榮耀號的標誌再度消失。
神思微動,順利連接了神獄。
洛螢總掌舵室內再次走出,天亮了。
船隻仿佛在夜間隨著海浪航行,不過是一夜之間,她的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島嶼。
幻夢島!
洛螢站在甲板上,看向周圍。
一艘艘船隻正在不斷進港,進入熱海也不過是一日一夜,一覺醒來,便到了幻夢島。
“哦,夢魘啊,船長,我們這是一覺醒來就到了幻夢島?”
“夢魘在上,這可真是奇跡。”
“夢魘庇佑!”
榮耀號的船員們與客人們都來到了甲板上,看見眼前的一幕無不是滿臉驚歎。
做了個夢一覺醒來就到了幻夢島,這就是奇跡。
“不,這是夢魘的力量。”
考利太太無比篤定地說著。
她虔誠而癡迷地看向眼前的島嶼,原本登船時預計的航程是一個半月,需要在風暴海航行一個月,轉入熱海半個月。
但現在,剛進入熱海的一夜之後,他們就來到了幻夢島。
這豈不是夢魘庇佑,降下神恩接引他們來到神國!
縱然是無信仰的船員們也都一臉震撼,一向端著些許小貴族做派的德雷爾男爵與夫人,此刻已經幾乎匍匐到了地上。
他們帶著滿心的崇敬看著眼前的島嶼,一遍又一遍地做著感恩禮。
船隻一輛接一輛的進港,洛螢看著夏洛特的玫瑰號,阿爾弗雷德的蜥蜴號都已經先一步進入了幻夢島的港口。
洛螢眸光微動,掌舵進港。
船員們各就各位,專注著自己的工作,緊急地檢查起了船上的設備檢修。
這可不是他們預計到達幻夢島的時間,足足提前了半個月,不光是物資剩下了很多,原本一些後期進行的工作還沒有做。,打亂了許多計劃。
不僅僅是榮耀號,其他的船隻也是如此。
夢魘教會這一手可以說是瞞得死死的,各個蒸汽船忙不矢地匆忙進港,驚歎著夢魘的神恩。
狂熱的信眾們已經匍匐在地,激動地流出了眼淚。
提前到達幻夢島,對船上的所有人來說大概都是一條好消息。
所有接受了夢魘教會任務的船隻,隻是需要將信眾們送到熱海幻夢島,安全的到達之後,就會付出任務的另一半報酬。
到達的時間提前了,也就意味著船隻們能夠早一步結束航程,多出來不少餘裕的時間。
到港船隻有序地停泊,而負責榮耀號與其他幾艘船的夢魘教會領航船,此刻也有專門的教會人員來接應信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