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晏陽定定地看向安格斯。
安格斯還是很平靜,牽著晏陽走到控製台前,一臉自然地和晏陽解說起控製台的用法。講完以後見晏陽還直勾勾地看著自己,安格斯淡淡地問:“少爺不是想要當指揮官嗎?”
是這樣沒錯。
不過這家夥為什麼能一本正經地和他牽小手!
晏陽本來感覺安格斯和那總是一板一眼的燕大將軍有點像,這會兒感覺又不像了,這家夥比燕大將軍不要臉!比沒臉沒皮,晏陽自認不會輸給任何人!他瞬間被安格斯激起了昂揚鬥誌,纖細漂亮的指頭在安格斯掌心上戳了戳,笑眯眯地說:“是啊,我可是要當指揮官的,你趕緊把你會的都教我。”
安格斯“嗯”地一聲,無視掌心的輕癢聯係上漢克導演,詢問攝影儀器是否準備就位。
漢克導演看到晏陽呆在控製室裡,有些訝異,但還是更關心拍攝進展。他又讓攝影師重新檢查了一遍才比了個OK手勢。
安格斯鬆開晏陽的手,把晏陽抱到一旁的椅子上,灼熱的氣息不經意般噴在晏陽頸邊。
晏陽眨巴一下眼,再眨巴一下眼,忽然有點想往安格斯脖子上咬一口的衝動。
安格斯站回原處,下達了一個又一個命令,將各方人員安排到位。炸毀一個星球並不難,難的是炸毀過程中和炸毀之後不能損害整個星域的平衡。
晏陽原本想懶洋洋地趴著,見安格斯身姿筆挺,又不想落了下風,頓時把身子坐得筆直,目不轉睛地看著安格斯的每一個動作。
眼前這個人英俊又不凡,明明身上帶著數不清的謎團,讓他感覺危險又莫測,卻又讓他莫名地信任。
就像是,哪怕天底下所有人都信不過,還是有那麼一個人是值得相信的。
“開始了。”安格斯提醒晏陽。
晏陽把目光轉到遠處的廢棄星球上。
相隔非常遙遠,他幾乎看不見它的存在,但是這個星球上的每個角落都清晰無比地呈現在控製台的屏幕上。晏陽看看遠方的星海,又看看屏幕上的廢棄星球,扭頭問安格斯:“你看到了嗎,剛才一棟破樓上有隻小熊。”
安格斯眉頭一動,與晏陽對視。
“玩具小熊。”晏陽補充。
安格斯把畫麵退回去。
那是一處荒涼破敗的老建築,看起來已經百八十年沒人居住過。四周的植物放肆入侵,枝條、根係交錯相疊,把它們破壞得更徹底。在一處橫長地樹乾上,坐著個灰撲撲、臟兮兮的玩具小熊。這個地方,也許曾經坐著一個小女孩,因為小熊腦袋上還有個搖搖欲墜的蝴蝶結。
那可能是粉色的。
砰——
巨大的光焰從遠處的星海中亮起。
據說星球爆炸的亮光可以持續將近半年,從遠方星係看的話就像天上多了顆特彆亮的星星。
晏陽當年在那位修史老頭兒寫的書裡看過類似的記錄,在那半年裡每個夜晚都可以借著那顆突然出現的星星發出的亮光來看書。當初晏陽看到之後立刻編了個香豔無比的故事:從前有個書生趕考遇上狐妖,每日翻-雲覆雨,幫助狐妖成功成了仙!狐仙飛升之後憐他家貧,讓天上多了顆星星,每晚照著他念書。書生高中狀元再見狐仙,兩人又滾到了一起。情到濃時,書生問狐仙:“我們這算不算白日宣-淫?”狐仙道,“這簡單。”它一揮手,又把那星星收了回去。
故事的重點當然是翻-雲覆雨和白日宣-淫!
那修史老頭兒偷看到他的手稿後氣得追著他跑了幾條街,說要打死他這個胡編亂造的!
嘖,分明是妒忌他的書賣得比他那什麼《華夏通史》好!
晏陽目光落在屏幕上。
那玩具小熊已經在高溫和強輻射狀態下徹底融化。
強大的防護罩把爆炸範圍圈定在沒有宜居星球的星域,不讓這次大爆炸波及到任何一個宜居星球。
防護罩內,烈焰還在燃燒,焚燒著所有人類生活過的痕跡。
它的過去、它的現在、它的未來,都交付給了這片茫茫火海裡。
“它的曆史結束了。”晏陽忽然說。
安格斯轉頭看著他。
晏陽說:“這上麵也有過國家、有過城市、有過許許多多努力生活著的人。”可是,隻需要一場爆炸就可以徹底抹殺它的存在——像曾經的藍星一樣。
沒有人會關心他們曾經那麼在意的一切。
國家、民族、傳承。
安格斯切斷與外界的聯係。
他將晏陽攬入懷中,抬手輕輕捂住了晏陽的眼睛。
晏陽吸了吸鼻子。
滾燙的眼淚滑了下來,沾濕安格斯的手掌。
“我沒有哭。”晏陽抽噎著說。
“你沒有哭。”安格斯緩聲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