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曾夢到一些事,但是那都不是終局。
他能感覺到最終的結局並不好,下意識地抗拒去回憶。
晏陽沒想過自己會和人討論自己上一世的死法。他想了一會兒,才想起當初的感受,也許是那些箭沒入胸口時夠快也夠深,所以他也不覺得有多痛。
晏陽說:“就是意外遇到敵襲,大家都沒想到那麼一座小城會引來那麼多敵軍,留守的士卒不多。那為首的將領是個惡名遠揚的家夥,攻破城池後喜歡屠城,我想城裡都是些老弱婦孺,我才剛告訴他們有好日子可過,絕對不能讓這些窮凶極惡的家夥得逞。所以我決定一命換一命,拚死把他給射殺了。”
安格斯閉上眼。
感覺出安格斯情緒不對,晏陽笑著說:“我可比他幸運多了,我看到了他中箭的模樣,他是死不瞑目的那種。我就不同了,我上城樓之前就知道自己可能會死,早早寫好遺書留給我朋友。我那朋友你也知道的,就是我上回和你說的三十好幾都沒找著老婆的那個,不知道他看到我的遺書時會是什麼表情,唉,你說他會不會舍不得花錢給我找個好看的骨灰缸——”
“找了。”安格斯啞聲說。
晏陽愣住。
他睜圓了眼。
安格斯把晏陽緊緊地抱進懷中。
找了。
是用最好的溫玉雕成的,外頭雕的是他畫的梅花。
他記得他最怕冷了。
可那麼怕冷的人,呆在邊關好些年沒回京城。
他說,他不信命。
他說,可以做到的,隻要想做,什麼都可以做到的。
明明是那麼愛玩愛鬨的人,到頭來卻是最認真、最堅持的那個。
哪怕他到死都沒有認認真真地對他的師長承諾過半句話。
晏陽感覺有溫熱的液體滑落到自己頸邊。
他不敢置信地伸手環住安格斯的腰。
溫熱的。
真實的。
“燕凜?”
晏陽喊。
安格斯不動。
“安格斯。”晏陽再喊。
安格斯終於動了,他鬆開收緊的手臂,對上晏陽烏溜溜的眼睛。
晏陽這才發現他雙目赤紅。
晏陽環住安格斯的脖子,湊上去親安格斯眼睛,把他眼角的濕潤全都親掉。
安格斯抓住他的腰吻了下去。
他終於知道自己每每觸碰到就會導致精神力崩潰的“記憶禁區”藏著什麼。
裡麵嚴嚴實實地藏著一個人。
那個人死在他麵前。
要是他快一點——再快一點——那個人就不會死。
或者他不是那麼自私,想著讓那個人一直留在邊關也不錯,那個人還會瀟灑自在地在京城當著他的小侯爺——也許不那麼自由,但至少不會死。
但,世上沒有“如果快一點”或者“如果不是”。
懷裡的少年有著溫暖的體溫,有著柔軟的唇。
懷裡的人是活著的。
這一次,他不會再壓抑內心的渴望,不會再放手。
不會再等到人死了之後才敢把人抱進懷裡。
他會陪他做所有他想做的事。
不管有多少艱難險阻。
兩個人抱在一起親夠了,又說了一會兒話,晏陽終於把情緒近乎失控的安格斯安撫好。鑒於安格斯都丟臉地哭了,晏陽決定大方地原諒他瞞著不說的事兒。
沒想到他居然在和燕大將軍談戀愛啊,刺激刺激!
晏陽又忍不住湊上去親安格斯。
戀人是個正經人怎麼辦!
當然是撩他撩他撩他!
反正又不會被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