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幽君到底沒有拒絕司南星好意。
殺鴉沒給他牌子,拍著胸脯保證:“您點單我單獨記著,用不著拿號牌!”
他扭頭看向廚房那邊,司南星撩起半截袖子,微微擦了擦額頭薄汗。穿著衣服或許不顯,但偶爾撩起點袖子,看到他露出小半截蒼白纖細、幾乎能看見底下青色血管手腕,才會突然意識到——他確實太瘦了。
他動作不算很快,和一般動作爽利商家不同,但卻從容穩當,行雲流水,居然還有些悠閒意象。
燭幽君看了他一會兒,在司南星快要回過來時候,下意識端起兩盆油炸小吃轉身坐回了自己位置。
他坐下以後才有點反應過來——他為什麼仿佛落荒而逃?
剛剛幾乎是下意識動作,但他就算看了司南星……也沒什麼大不了,他為什麼要轉身?
燭幽君擰緊了眉頭,隻覺得化形之後果然比當樹時候要麻煩許多,當年他可不會想這些莫名其妙事情,隻會努力吸收一切能觸及養分,努力長大而已。
他垂下眼想事,手上動作卻分毫不慢,筷子起落間,一盤鹽酥雞消失得乾乾淨淨。
他沒想明白自己下意識躲避,但至少意識到自己是被司南星特彆優待了,總覺得應該投桃報李地做些什麼。
壽數天定,他就算想幫忙,也沒法直接改他命數,其他……他還能幫上司南星什麼呢。
“燭幽君吃飯也這麼認真啊。”司南星端著他酸辣粉走出來,笑眯眯地把碗放在他眼前,微微活動了下肩膀。
燭幽君這才注意到,一會兒功夫,整個院裡陰差們幾乎都在埋頭呼嚕粉、麵了,就連稱讚時間都幾乎擠不出來,隻是從下筷速率來看,都對食堂提供食物十分滿意。
他還沒說上話,司南星又扭頭回了廚房,燭幽君眼尖地看見他打開了小廚房倉庫門,他自釀米酒似乎就放在裡麵,上回尉遲喝了,還沒有額外付功德。
他果然看見司南星拎著盛酒壺出來了,殺鴉幫忙跟在後麵端著一疊幾乎隻有一口分量小杯子,挨個發給每個客人。
司南星笑著說:“聽說各位是尉遲帶來捧場,今天送各位一口酒喝。”
“哎,這、這多不好意思……”尉遲眼睛已經瞥向了哪壺酒,忍不住咂了咂嘴,但嘴上還要堅守底線拒絕。
司南星了然地看向燭幽君:“一會兒各位陰差還要工作,肯定不能多喝,就這一小杯,燭幽君你看……”
燭幽君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就一杯。”
陰差們立即歡呼起來,尉遲激動地帶頭感謝:“謝謝小老板,小老板長命百歲!謝謝燭幽君,燭幽君發大財!”
清涼酒業倒入玻璃杯中,因為量少,大家都顯得格外珍重,舉著杯子鑒賞一番,把司南星這一壺自釀米酒誇得天花亂墜。
“嗯——酒香清冽,還有米香,好酒好酒!”
“入口清甜,氣味芬芳,酒味也不衝鼻,工作前小飲一杯,也不會誤事。”
“我常日裡素好烈酒,但難得喝喝這清甜米酒,嘶,居然也彆有一番風味,就是這麼點酒,可不夠我塞牙縫,還反而把我肚子裡酒蟲勾起來了!”
司南星笑起來:“那改日不工作時候來,給您準備好酒。”
陰差們熱情響應。
“小老板,再添一份番茄米線!”殺鴉朝著他喊。
一碗主食分量不少,但胃口大吃個兩碗也不會嫌撐,有胃口大,久未吃到可口食物陰差忍不住再要了一份。
“來了。”司南星慢悠悠地轉身,果然比起扣扣索索孤魂野鬼,還是這些有固定工資陰差出手大方。
司南星愈發覺得自己食堂發展方針沒錯,眼裡帶上些滿足笑意。
他以前自認儘人事,看天命,如果活不了了也隻能看開,但若能活……那就得好好地活,不然也對不起燭幽君從蛇口救下他,還辛辛苦苦幫他操持這冥府食堂。
陰差們吃飽喝足,紛紛離開,精神抖擻地重新投入到冥府建設工作中去。
司南星腳步虛浮地窩進了自己美人椅裡,長長地舒了口氣,臉上喜悅和憂鬱笑容摻半:“今天生意真不錯,但如果天天都這樣……我需要幫手。”
殺鴉圍著他轉了一圈:“我現在倒是覺得做鬼也不錯了,要我還活著時候,今天也該腰酸背痛了。”
燭幽君皺起眉頭站到司南星身邊:“你也要當心些,壽數可延長,但你身體孱弱,過於勞累沒有好處。”
司南星明白他說,他現在掙隻是壽數,身體還得自己注意,畢竟在重症病房裡插著管兒一天也是活,活蹦亂跳滿地亂竄一天也是活。
狐狸舔了舔嘴,可惜他身上還有族內要務,不然他倒是也想幫忙。他眼巴巴地看著燭幽君,又看了看司南星,朝他們倆挪過來一步,壓低了聲音開口:“燭幽君,有一事……”
燭幽君轉過身:“我們若是問出什麼來,會告訴青丘狐族。”
“我知道我知道。”李妙連連點頭,“不過我在這兒等著,總比您還差人來傳話快得多。還有我平日裡也好幫著您在外頭調查調查,我們狐族陽間行走總比陰差方便,我們有不少狐子狐孫在人間就業,說不定就能幫上什麼忙,還請燭幽君任意差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