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慈定定地看著淞澤,似乎在考慮著他這個提議。
淞澤笑了一聲:“你不是說,我這樣的妖怪應該是和你們在一起的嗎?”
“那給我不是正好。”
“也不是不行,但是……”灰慈摸了摸下巴,“但他的龍珠都被我取出來了麼,不給他一顆蜃珠,不是必死無疑?”
他看了一眼窩在一邊的猹,對方立刻從身下扒拉出來一顆散發著氤氳青芒,神光陣陣的龍珠,淞澤看得眉頭一跳。
灰慈一直注意著他的表情,他微微笑起來:“而且,我總覺得你是想救他。”
淞澤一瞬間就收斂了自己的表情,他笑了笑:“當然不是。”
“隻不過是我想要那顆蜃珠而已。”
“你既然知道我的過去,就該知道,我斷了龍骨,怎麼也長不好,化龍的希望越來越渺茫,這顆蜃珠,說不定就是我的機緣。”
“退一萬步講,你成功讓他成了蜃龍,西海龍宮的小太子,又怎麼可能甘願為你驅使?”
灰慈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認真考慮著這件事的可行性,終於他笑起來:“好吧,那我就幫你一把。”
他手中浮現出一個霧氣環繞,煙霧蒙蒙的灰藍色圓球,“吞下去。”
淞澤神色晦暗不明地盯著那顆圓球,終於緩緩伸出了手。
敖金言奮力昂起龍首,有些焦急地喊了他一聲:“淞澤!你……”
“閉嘴。”淞澤垂下眼,當著灰慈的麵,把那顆龍珠含進嘴裡,喉頭滾動,吞了下去。
灰慈滿意地彎了彎眼,他扭頭看著山洞外:“食鳧,小田,走去外麵,把幻境補一補,給我們的新成員拖延一點時間。”
食鳧上躥下跳地跟上,口中卻說:“就把他們倆留在這裡?不會出什麼問題吧?”
“怎麼會呢。”灰慈笑意盈盈,回頭看了淞澤一眼,“你得對我們的新朋友多點信任啊。”
淞澤站在原地沒有搭話,等他們走出了洞穴,才走到洞口查看。
洞口趴著一群灰撲撲的飛蛾,一個擠一個地組成了一道蟲牆,一點沒有要讓開的意思。忽然灰蛾們翅膀抖動,翅膀上黑色的斑紋似乎移動了位置,無數飛蛾翅膀的斑紋組成了灰慈的麵孔,他笑盈盈地看過來,問:“怎麼了?”
淞澤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無事,隻是好奇你在洞口下了什麼禁製。”
“嗬嗬。”灰慈笑起來,“我這兒可聽不到你在說什麼,不過提醒水君一下,可不能隨便亂跑,一旦驚動了門口這些小家夥……”
他沒有說完,但想也知道,這是個威脅。
淞澤沒有在洞口多待,轉身走到敖金言身邊。
“你還好嗎?”他的神色稱不上好看,語氣也有些生硬,但即便在這種情況下,灰慈給了他們一個勉強可以算是兩人相處的環境,也讓他稍微鬆了口氣。
“動不了。”敖金言瞥了一眼洞口,壓低了聲音提醒他,“他可能是騙你的,也許那群蟲子聽得見聲音,他是故意的。”
“或許吧。”淞澤盤腿在一邊坐下了,看起來並不在意。
“你想到了?”敖金言有些錯愕,當即橫眉怒目,“你想到了你還跟我說話啊!”
“你以為就憑幾句話,他真的會相信我了?”淞澤用看白癡的眼神看他,“他一開始就不信我,所以現在看到我們和諧相處,他也不會太意外。”
敖金言想發脾氣的,但考慮到這人剛剛跑來救他,雖然不是他要求的,但還是決定按捺下自己的怒氣,一張龍臉有些扭曲地小聲說:“那你乾嘛費那麼大功夫騙他……”
“為了讓他把蜃珠給我。”淞澤閉上了眼睛,麵上顯露幾分痛苦,“既然蜃珠已經在我身體裡了,接下來他信不信我,也不重要了。”
敖金言有些緊張:“喂,你沒事吧?那玩意還來不來得及吐出來啊?”
“你、你乾嘛這樣……”
“為了救你的命。”淞澤睜開眼,勾起一個有些嘲諷的笑意,“因為你是天性驕傲的西海龍宮小太子,若是被人強行變成蜃龍,即便成功了,你也不會肯以這種屈辱的姿態活下去的。”
“但我不一樣,我不管是變成蜃龍,還是變不成龍,一輩子做一條蛟,哪怕退化成水虺,隻要還有一線生機,我也一定會掙紮著活下去。”
敖金言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淞澤閉了閉眼,難得語氣帶上幾分溫柔:“所以,哪怕你暫時退化成蛟,也不要做傻事,隻要找回龍珠,很快你就會變回龍的。”
敖金言小聲說:“我沒被取走龍珠。”
他壓低了聲音,奮力挪了挪腦袋,湊近淞澤身邊說,“那是我祖姥姥的龍珠。”
“龍死後會留下龍珠,龍宮有這樣的傳統,把老一輩的龍珠給小輩帶著。他們應該不知道,把我祖姥姥的龍珠拿走了……”
淞澤臉上的表情無言了一瞬,最後點了點頭,歎了口氣:“也是,你們龍宮確實做得出來這種事。”
敖金言沉默地趴了一會兒,偷偷斜眼看了淞澤一眼,忍不住又問:“你已經修出龍骨了嗎?”
要化龍最重要的東西,除了龍珠,就是龍骨。有了龍骨,褪去蛟身也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幾乎可以稱作半龍了,但是……
“斷了。”淞澤神色如常,“還沒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