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飛起的劍傀頭顱朝下噴出一片濃霧,這種距離下,天子劍動作在快也隻來得及抬手護住口鼻。
張玄定還算機靈,當即從口袋裡抽出一張清風符,一陣清風拂過,那濃霧很快消失不見,但天子劍還是臉色不太好地咳嗽了兩聲。
“咦。”那劍傀頭顱口吐人言,“居然還有一個沒中招的。”
張玄定緊張地看了眼天子劍,也不知道是在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沒事沒事,你是劍靈,你沒鼻子,不會中招的,什麼毒煙毒霧,通通不會有效果的!”
天子劍無言以對,隻能猛地咳嗽了一聲,她撐著劍站起來,劍尖指向劍傀頭顱:“你用的什麼東西?”
張玄定忍不住憤憤開口:“說是劍傀,我還以為是那種醉心劍道的正直妖怪,怎麼還噴毒的!你不講武德!”
天子劍冷冷看他:“他可不是劍傀,我從未聽說過劍傀會說話的。你鬼鬼祟祟藏在彆人體內不敢現身,究竟是何方鼠輩!”
“嗬嗬。”他輕輕笑起來,似乎根本不為天子劍這種挑釁生氣,反而笑意盎然地說,“我呀,是比鼠輩還要卑劣一點的小蟲子。”
“我這種一捏就碎的小玩意,自然和你們這種銅皮鐵骨的家夥不一樣,不過我倒是當真好奇,你是不是當真能稱得上——金剛不壞骨。”
張玄定瞳孔猛地一縮,還沒來得及出言提醒,天子劍已經強提著氣,一劍劈出。
劍傀頭顱應聲而裂,一隻飛蛾微微抖動翅膀,在他們眼前化作了一個穿著灰色毛衣的年輕男人,他臉上噙著惹人不快的輕笑,看著支撐不住跪地的天子劍,笑聲裡帶上幾分快意:“哎呀,你瞧瞧,他們照顧司南星的時候,就知道不許他離開一步,就連出門扔個垃圾都要彆人代勞。”
“到了你這兒,他們卻膽大放心讓你一個人出來了,可見,不僅是你的主人不要你,冥府食堂的那些偽君子,也從沒把你的安危放在心上。”
“你!胡說八道!”天子劍猛地抬頭,然而她原本清澈的雙眼裡卻逐漸染上了猩紅。
張玄定站在她身後,沒注意到她的變化,瞪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扔垃圾的事!你不會還在小老板家裝攝像頭了吧!”
“噓。”灰慈伸出手指點了點張玄定,微微眯起眼,“你太吵了,小心我拔了你的舌頭。”
張玄定識相地閉上了嘴,與其跟著妖怪吵架,不如保留實力考慮如何脫困。
灰慈蹲到天子劍眼前,他挨得很近,張玄定眼睛一亮,這時候天子劍揮劍,他根本躲不過!
但天子劍半跪在地,卻一點動作都沒有。
灰慈笑了一聲:“你是不是覺得,雖然我的話不中聽,但卻好像還有幾分道理?”
“胡言亂語!”天子劍猛地抬頭,然後不知道為什麼,手中那把無堅不摧的利劍卻怎麼都揮不出去。
“可真是個傻丫頭。”灰慈眼帶憐憫看著她,“那個牛鼻子道士不要你了,你自己還不知道為什麼嗎?”
“我乃天帝之劍。”天子劍咬牙回答,“他要讓我回到天帝身邊而已……”
“傻丫頭。”灰慈笑著搖搖頭,“你沒發現,自己身上留著天帝留下的禁製。”
“禁製……”天子劍的神色有幾分恍惚,隨後像是想起了什麼,強撐著回答,“我知道。當初天帝轉世曆劫,我亦跟隨他的凡身相護。因天子劍威力巨大,這才在我身上加了禁製,隻當做一般的利劍。”
灰慈打量著她,似乎是好奇天底下居然還有這麼癡傻的妖怪:“是啊,有了這份禁製,你雖然早已開了靈智,卻依然和其他沒有靈識的凡劍一樣,不會對他在凡劍做了什麼有一點記憶。”
“你想說什麼!”天子劍臉上露出幾分惱怒,“天帝是何等光明磊落,何必要掩蓋自己的行事!”
“哈哈哈!”灰慈哈哈大笑,“他做天帝時或許是光明磊落,可他沒有通天偉力,化作一介凡人的時候,要做到光明磊落這四個字,又要付出多少代價?”
“你大概不知道,他可是利用了鳳凰族那個一片癡心的小丫頭,讓她替他抵擋了大半天劫。”
天子劍下意識反駁:“你胡說!”
“我說的你不信,不如問問自己的記憶?”
灰慈眼帶笑意,朝著她的額頭伸出手,天子劍驟然抬手,把劍一橫擋住他的指尖,灰慈帶著笑意,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指尖點了點她靠近握手的劍身。
“這兒,你覺不覺得這兒缺了點什麼?”
天子劍的目光下意識看過去,那兒的紋路比其他地方稍稍黯淡了一些,似乎是額外打磨過,她緩緩眨了眨眼睛,原本、原本好像不是這樣的……
灰慈放柔了語氣:“這兒,有的劍會有劍銘,你應當也有的,你的劍銘是什麼?”
“我是天子劍,劍銘自然也是……”天子劍隻覺得剛剛吸入體內的毒氣滿身體亂竄,擾得她腦內紛紛擾擾,前塵往事虛妄真實,仿佛什麼都分不清了。
“不不不。”灰慈不讚同地搖了搖頭,“天下人都知道,天帝成為半聖之前,就帶著你征戰三界,平定妖族、仙族紛爭,他是在那場大戰裡一步步成了天帝。”
“他原本還不是天子,你又怎麼會是天子劍呢?”
“你應當有個原本的名字,可惜,被人抹去了。”
他蒼白的指節彈了彈那處有些黯淡的劍身,天子劍心亂如麻,居然都沒有對他這個過分冒犯的動作有什麼反應。
她喃喃地念:“我原本、我原本是……”
“想不起來嗎?哎。”灰慈幽幽歎了口氣,居然站起來拍拍衣服,打算就此離開了。
正偷偷摸摸在口袋裡用手機編輯消息的張玄定一時間有些錯愕,不知道還要不要繼續自己間諜打電報一般的秘密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