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故事也還沒完。
江瀾塵做著個芝麻大的小官,但他這一世是為了曆劫,日子也不怎麼好過,一邊應付著官場上的彎彎繞繞,一邊應付著後宅鳳凰和她的凡人婆婆的不對付,每天異常分裂。
所幸這種情況也沒有持續多久,山河動蕩,有外敵入侵了。
這種事原本和江瀾塵一個文官,還是一個芝麻大點、遠離開戰城鎮的文官沒什麼關係,但他像是忽然受到了召喚,有所感念,自己請願要奔赴沙場了。
看到這兒垂方終於來了點興致,若有所思地說:“天帝鎮壓仙妖大戰而成聖,他讀書做文官其實算是走了歪路,縱橫沙場,說不定反而能造就一番功業。”
然後鏡頭一轉又切到了後宅,江瀾塵家,雞飛狗跳,娘哭老婆怒。
垂方剛提起一口氣,又躺了回去,興致缺缺地問:“這還得哭多久?”
“那鳳凰不會跟著他去的吧?非人參加這種戰爭,就是作弊嘛。”
“不會。”燭幽君微微搖頭,“非人擅自改變曆史進程,會被天罰,尤其是鳳凰這種延綿至今的種族,肯定會對子嗣有相應的教育。”
“除非是江瀾塵性命垂危,否則她不會貿然出手。”
緊接著就是抗日持久的戰爭。
江瀾塵從一個文弱書生,逐漸變成了滄桑的武夫,鳳凰偶爾會用非人手段前來偷看他,但也沒有辦法在其他地方幫上什麼忙。
用來渡劫的一生很難說是順遂,他確實用兵如神,對戰局有自己的理解,但很難遇到肯聽他說話的長官,也碰不到願意以性命相交的下屬。
司南星原本看著有些百無聊賴,現在又忽然覺得,有些同病相憐。
江瀾塵渡劫的一世是鬱鬱不得誌,宏圖無以施展的凡人,和他現在的處境多少也有點相似。
命運把他們推著往哪就是往哪,蒼茫凡塵,誰也無法自主沉浮,亦無法超脫。
司南星覺得這突兀出現的同病相憐其實有點荒唐,但還是忍不住對著那頭的江瀾塵多看了幾眼。
他曾經是一步步爬上天界頂端的天之驕子,當之無愧的天道寵兒,而這曆劫的一世,又要他做一個卑微無能的凡人,比起所謂曆劫,總覺得更像是命運的惡趣味。
司南星撐著下巴,他在等一個專機。
一般都是這樣的,壓得狠了,總該有個爆發的轉折,讓他把這一生鬱氣,痛痛快快地吐出去。
然而也沒有什麼專機,他的天劫倒是來了。
這天劫出現的時機不可謂不巧妙,江瀾塵好不容易組建了一支隊伍,準備奇襲敵軍糧草營地,他們這算是違背軍令的擅自行動,但上帝視角的司南星他們看著,卻知道這次行動若是成功,未來一定一片形勢大好。
江瀾塵和凰焱約定,每次月圓之夜,他會申請守夜,凰焱便能不驚動任何人出現,也就看他一眼,說兩句話,確定他還活得好好的。
這夜正是月圓之夜,他原本打算見完凰焱,就出發奔襲敵軍。
但他剛走出帳篷,天邊一道悶雷炸響,他仰頭看著天生異象,忽然心生明悟,一念了然,所有記憶回籠——他原是天上至尊,如今一世,隻為曆劫而來。
如今功德圓滿,無情道大成,正是該離開的時刻了。
司南星愕然:“這……這時機是不是不太對啊?這就功德圓滿了?”
燭幽君也跟著緩緩擰起了眉頭,若有所思:“怪不得冥王說,天道險惡,成聖之路各不相同,但都相當讓人惡心。”
“他特地用了‘惡心’這個詞,看來不僅僅是艱難那麼簡單。”
“更是玩弄人心。”
司南星緊皺著眉頭,那頭的江瀾塵,周身金光升華,功德萬千,眼前天梯坦蕩,直通天門。
但這條坦蕩的天途似乎隻有他一個人看得見,他站在天梯前離了良久,終於緩緩邁出一步,落在了天梯之上。
霎時間,功德萬千,金光萬丈,龍吟鳳鳴,天生異象。
整個軍營都被驚動了,所有人都奔出來查看這奇景,甚至還有人跪倒在地,匍匐禱告。
江瀾塵垂眼看見那個不聽勸告,腦滿肥腸,毫無真材實料的將軍,倒在地上嚇得瑟瑟發抖,他忍不住冷笑一聲。
然而他耳邊炸開一聲警告:“我主無情道,不該回首,無需回念。恨不必,愛不必,相思不必,大道無情,無情道通天。”
江瀾塵深吸一口氣,緩步往上。
他閉眼默念:“我乃天生至尊。”
“我站於九天之上。”
“我今世所受之苦,皆為此。”
“如今功德圓滿……”
“江瀾塵!”一聲嬌喝在身後響起,凰焱不顧他人驚異的目光,揮動雙翅衝天而起,“江瀾塵,你去哪!”